子随手落在棋盘上,陆嘉也坐了下来,旋即落下白子,出手利落,并不像他所说已到穷途末路,反倒是将黑子逼至绝境。
姬恒又取一枚棋子,捏在指间,听陆嘉关切道:“殿下的脸色有些不好,难道是有心事,昨夜没有睡好?”
姬恒本就在等他主动跳出来,“有了身孕,歇息不好也是常有的事,自然不如太后这般闲适。”
陆嘉并无所出,幼帝也只是寄养在他名下,姬恒这话嘲讽之意不言而喻。
陆嘉眼神微凉,“该您了。”
姬恒摩挲着手中棋子,忽而顿住,他将棋子翻转过来,上面的“荣”字清晰可见。
陆嘉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而姬恒回视着他,似乎在等一句解释,陆嘉轻声道:“从我得到这副棋具时,便察觉了上面的字迹,是叔父所刻。”
徐惠君心仪荣蓁,在姬恒这里并不是秘密,他还未完全接受陆嘉的说辞,又听陆嘉道:“只是殿下手中这枚,应该是我刻的。”
姬恒闻言,眸中渐生寒意,手指松开,任由那枚棋子砸落在棋盘上,将原本的局势打乱。
姬恒道: “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陆嘉轻拢外衫,站起身来,走到殿中,“大长帝卿到我临华殿来,不就是为了弄清楚这桩事,我据实相告,殿下却不敢听了吗?”
姬恒端坐着,连正眼都不瞧他,“哦?你怕是自视甚高了些。”
陆嘉缓缓道:“按理来说,大长帝卿还曾经是我的恩人,替我在江氏那里解围,我自当敬重您这个长辈。她也不止一次告诉我,她与您成婚多年,又孕育子嗣,即便情爱浅淡,但尚有恩义在,让我受些委屈,她会补偿我,莫要惹您心烦。可同为男儿,心都系在同一个女子身上,有些事便无法礼让了。”
陆嘉说完,转过身来,眼神中带着歉疚,“其实我倒是羡慕您,如今又有了子嗣。”他低头看向自己腹部,“我怕是没有这个福分了。每次与她在一起后,我总会服一碗避子的汤药,我这样的身份,与她之间的事总是不能见光的,不然会惹得朝臣非议,于她不利。”他眼眶微湿,“其实本就是我不对,在宫宴上听到您有身孕,便一时失态,还望大长帝卿莫要往心里去,腹中胎儿要紧。”
姬恒冷冷地望着他,听着他真真假假的话,却没想到他竟在此刻惺惺作态起来,更觉恶心,只是厌憎到了极处,却反而分外冷静淡然,便也顺着他问道:“你既然服侍过她,那可知她后腰之处有一枚朱砂痣?”
陆嘉顿了顿,而后回视着姬恒,看了他一会儿,低头道:“您何必拿这样的话来诈我,荣大人的身上何曾有什么朱砂痣。不过,她手臂上的伤疤,即便我费心为她上药,仔细看护,却还是祛不掉了。”
陆嘉想用这样的话来彰显自己与荣蓁的亲近,挑拨也好,离间也罢,机关算尽,反倒是自作聪明,姬恒看着他,却也觉得他可笑可怜。
姬恒从座上起身,走到他的面前,“往后本宫这身子重些,怕是不便再入宫了。既然你当本宫是你的长辈,本宫又痴长你十余岁,有些道理不得不说与你。”
姬恒身量比他略高一些,明明是在他的宫殿里,可姬恒竟有了些居高临下的气势,陆嘉不愿露怯,微微仰头,“愿闻指教。”
姬恒的嘴角微微上扬,眼神却在一瞬间如冷刃般锋利,他轻轻抬手,陆嘉毫无防备,脸上已经挨了一记,留下微红的指痕,陆嘉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似乎没有想到姬恒这样自恃身份的人也会动手。
姬恒从袖中取出绢帕,擦拭着自己的手指,似乎触碰到什么污秽之物,神色漠然,良久才道:“这一巴掌,是替先帝打的。你既坐在这太后的位置上,享受着太后的尊荣,便仍旧是明贤的夫侍。出言不逊,秽乱无拘,不成体统。若这一巴掌不能将你打醒,便让太医来为你瞧瞧。深宫岁月长,你年纪轻轻便鳏居,寂寥难耐,难免生出癔症,肖想不该想的人。是要多服几副汤药,才能好转。”
这赤裸裸的羞辱,足以让陆嘉记恨终身,他嗤笑一声,“原来你觉得这都是我的幻想?”
他倏地拉下袖子,露出光洁的手臂,“大长帝卿自是身份尊贵,下嫁臣子无需验明。可您不会不知,进入宫闱的卿侍,皆要保持清白之身,留有守宫痕,连自渎这种行径亦不可有。我虽为先帝的贤君,可却从未侍寝过,尚寝局的彤史册子自可查验。我的清白究竟给了谁,不如殿下回府问上一问。”
姬恒看着他的眼神犹如死物,“本宫已经为你留足了颜面。”
陆嘉毫不畏惧,“是吗?”
姬恒眯着眼眸,道:“原来这宫闱真能让一个人疯蠢至此。本宫念着惠君的一些旧情,不欲与你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