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而他所躺的地方竟是一片干草,锁链声响起,云轶慢慢走过来,似乎扯动一下都痛得厉害,廊中的烛灯照见了他的模样,憔悴不堪,嘴角还有未干涸的血迹,云轶扶住了牢门,抬头看着姬恒,“殿下可有法子救她了?”
姬恒还记得第一次见云轶的情景,长街上他与荣蓁纠纏着,虽只是匆匆一瞥,但却也足以记住他的容貌,如今全无颜色,重伤在身,可即便是这样,他最关心的却还是荣蓁。
姬恒从袖中取出两样东西,塞到他的手中,“一瓶是宫中治伤的药膏,颇有奇效。另外一瓶,却是毒药,若是你哪日受不住,便可以服下它,本宫保证你可以无声无息地死去,没有什么痛苦。”
云轶轻扯嘴角,“难为殿下想得如此细致,那就多谢殿下了。只是人之将死,殿下能否再仁善一些,让我死得安心,荣蓁她到底如何了?”
姬恒并不喜欢从别的男子口中听见荣蓁的名字,只是眼前这人愿意以死来换荣蓁的生,姬恒道:“荣蓁无恙,你可以安心了。”
云轶低笑着,“那便好,那我便安心了。只是没想到在这个时候见到的人,会是你。”
姬恒无意与他攀谈,“你好自为之吧。”他转身走了出去,牢中幽暗,耳边似乎还有冷风呼啸之声,姬恒扯紧了斗篷,可他刚走出牢中,便有人匆忙来禀道:“殿下,方才那人服毒自尽了。”
姬恒停下脚步,他没想到云轶这么快便做了选择,他方才那句话的含义竟是说临死前见到的人是自己。姬恒侧眸道:“狱中平素死了人如何处置?”
那人正是狱中牢官,道:“回殿下,自是找仵作验过,草席裹尸,丢到乱葬岗上去。”
姬恒道:“他既是中毒身亡,那这毒又是如何而来?”
牢官抬头看了姬恒一眼,却不敢再开口,她若是敢说是姬恒,怕是顷刻间便要丧命。姬恒道:“仵作验尸之后,你们当值之人便不能交差。依你之见,这事如何处置最好?”
那牢官费劲心力,思索一番,道:“便……便不找仵作验看,只说是得了脏病,为防染疾,这才连夜处置了。”
姬恒道:“那便这么办吧。”
刑部大牢半夜将人抬出,恩生早早便接应在路上,将人扶到马车中,从瓷瓶中取出药丸,塞到云轶的口中。一番折腾已近寅时,恩生让人替云轶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衫,吩咐道:“再过一个时辰城门便会打开,到时候你们带他出城去便是。”
从今夜过后,世间再无云轶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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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琬心情不虞,这几日不仅没有踏足后宫一步,连觉也睡不踏实,今日休沐不用上朝,可姬琬依旧早早醒来,庆云上前扶着她坐起,“才四更天,陛下怎么不多睡会儿了。”
姬琬道:“方才,朕做了个梦。”
庆云这才察觉姬琬额上有着薄汗,用绢帕替姬琬拭着,“陛下,您只是没有睡好。若实在有些不安,不如天亮之后,奴婢将司天监召来,让她为陛下解梦。”
姬琬心有戚戚,道:“朕方才梦见荣蓁和冯冉一起被斩首,她满身是血,却问朕为何不救她。”
庆云也被吓住,“陛下,荣大人此刻还在刑部好好的,并未出事。”
姬琬坐直了身子,“这梦是给朕提了醒,朕一直不舍得处置荣蓁,可拖得越久,变故也会越多。”
庆云道:“陛下的意思是?”
姬琬看着她,“近来朝中越来越多的人弹劾荣蓁,这些都被朕压着,替荣蓁求情的越来越少。昨日朕看了韩云锦呈上来的折子,她倒是劝朕保全荣蓁,朕便召见了她,她同朕说了许多荣蓁的好处,却又说如今让荣蓁避开这些风波才是最好,或流放或贬谪,等风波过去,再找些名义将荣蓁调回京城,这些话却也正好与朕不谋而合。”
庆云没想到昨日韩云锦竟说了这些,她问:“那陛下是打算将荣大人流放还是贬官?”
姬琬看着外面的天色,依旧黑暗无比,她的声音淡淡,“或者两者皆有呢。”
庆云想起姬恒的托付,道:“陛下的打算自然是最好,只是帝卿那边,怕是不好交代。若依着帝卿的心思,荣大人流放还是贬官,帝卿怕都是要跟去的,况且也要顾及皇室名声……”
姬琬在她面上扫了一眼,“所以此事自然要保密。宁华帝卿绝不能有沦为罪人的妻子,便先瞒着阿恒,或者让荣蓁主动提出和离,阿恒若能答应,自然是最好,到时可公布于天下,说是宁华帝卿请旨和离,便也不会损了皇室颜面。若阿恒不答应,这事也依旧不能更改,只能由着他怨朕了。”
这对姬恒何其残忍,庆云生出恻隐之心,“陛下真心要拆散这桩婚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