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阵沉默。
龚逢吉搓了搓手,似乎在酝酿措辞。
“那个……江月,你身体……好点了吧?”他终于找到了话题,干巴巴地问道。
“嗯,托您的福,暂时死不了。”江衔月懒洋洋地回了一句,瞥了一眼那束开得过于精神的康乃馨,“花不错,挺……吉利的。”
“你喜欢就好。那就好,那就好。”龚逢吉连连点头,目光扫过江衔月略显苍白的脸。
“金鼎那晚……多亏了你。要不是你,我……我可能就……”
他没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
经历了那种直面怨灵、生死一线的恐怖,再蠢再傲慢的人,世界观也会被彻底重塑,对救命恩人的态度自然天差地别。
江衔月没接话,只是看着他。
她敏锐地察觉到,龚逢吉的记忆是完整的。
中心对幸存者进行了记忆筛查和修改,但显然,龚逢吉不在被修改之列。
是因为他是关键嫌疑人?
还是因为他与吕青山、与幕后真凶关联太深?
或者……傅寒声他们另有打算?
龚逢吉被江衔月看得有些不自在,挪了挪屁股,又想起什么,赶紧补充道:“对了,外婆她也知道你住院了……”
“不过你放心你!我只是说你身体不舒服,其他什么都没说!”
“嗯。”江衔月依旧没什么波澜。
龚逢吉犹豫了一下,似乎在挣扎要不要说接下来的话。
江衔月突然觉得,看这位少爷的表情,非常有意思。
只见龚逢吉看了看门口,又压低了声音。
“江月。”他语气带着点试探,“你住院这些天……表哥他……一次都没来过。”
江衔月眉梢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没说话。
龚逢吉见她没反应,胆子似乎大了点,语气里的不满也更明显了。
“真的!我都打听过了!这段时间他一直住在公司,根本没回家。”
“外婆让人去请了几次,都被他用工作忙推脱了。”
他顿了顿,似乎觉得光说裴忌不够,又加了一句。
“连晴晴姐……呃,凌时晴,去公司找他,好像都没见着人。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在忙什么天大的事……”
他越说越有点替江衔月打抱不平的意思。
“你说这算什么事?自己老婆为了……呃,反正伤得这么重躺在医院里,他倒好,人影都不见一个!这也太……”
他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但“太过分了”几个字几乎写在脸上。
江衔月静静地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在冷笑。
裴忌的避而不见,在她意料之中。
上次那个吻,加上随之而来的前世记忆。
足够让那个心思深沉,习惯掌控一切的人躲起来好好消化一阵子了。
看着龚逢吉那副为她鸣不平的样子,江衔月忽然觉得有点好笑。
她身体微微前倾,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戏谑的笑意,拖长了调子,慢悠悠地说:
“哦?一次都没来啊?”她故意叹了口气,语气带着点自嘲,“看来我这个‘裴太太’,还真是不受宠呢。连个果篮都没混上……”
见江衔月凑近了,龚逢吉一时语塞,准备好的安慰词全卡在喉咙里,脸憋得更红了。
“谁、谁说你不受宠!表哥他……他肯定是忙糊涂了!对,忙糊涂了!”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腰板也挺直了些:“你放心,等你出院回家了,我肯定在表哥面前替你说话。”
“旁敲侧击……不不,是义正言辞地提醒他,怎么能这么冷落自己老婆呢?太不像话了!我龚逢吉第一个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