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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血染龙脊(1 / 2)

“咻——!”

弩箭撕裂夜风的尖啸,如同死神冰冷的吐息,直刺郑墨后心!那声音在死寂的绝谷中炸开,惊得阿七魂飞魄散,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被扼住的惊叫!

千钧一发!

郑墨全身的肌肉在死亡的刺激下爆发出骇人的力量!他甚至来不及思考箭矢的来路,身体的本能已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那不是闪避,而是如同被巨锤击中般猛地向前扑倒,同时腰腹核心骤然发力,身体在半空中强行拧转!

“嗤啦!”

冰冷的箭镞擦着他左臂外侧的粗麻衣料狠狠掠过!布料瞬间撕裂,一股灼热伴随着剧烈的刺痛感在手臂上炸开!箭镞带起的劲风刮得脸颊生疼!

“噗!”

弩箭深深没入前方一块布满苔藓的岩石,箭尾兀自剧烈震颤,发出嗡嗡的哀鸣!

剧痛!鲜血瞬间从撕裂的伤口涌出,染红了粗麻衣袖。但郑墨的身体没有丝毫停顿!扑倒拧转的势头未尽,他借着前冲的惯性,如同被激怒的猎豹,双脚在湿滑的腐殖土上猛地一蹬,整个人朝着弩箭射来的方向——侧后方那片浓密得如同墨团的荆棘丛,合身撞了过去!

“出来!”

一声压抑着剧痛与暴怒的低吼从喉咙深处迸发!他的右手在扑出的瞬间,已闪电般探入腰间,拔出了那柄从不离身的、尺许长的青铜短剑!剑身黯淡无光,在惨淡的月色下却流淌着致命的寒芒!

荆棘丛剧烈晃动!一个全身裹在深灰色夜行衣中的身影显然没料到目标的反击如此迅猛暴烈,仓促间想要后退,却被纠缠的藤蔓绊了一下!

就是这一瞬的迟滞!

郑墨已如同鬼魅般撞入荆棘丛中!无视了尖锐的刺扎入皮肉的剧痛,无视了手臂鲜血的流淌,他的眼中只有那个灰色的身影!短剑带着一股玉石俱焚的决绝,没有任何花哨,直直地刺向对方因为绊倒而暴露出的胸腹要害!

快!准!狠!如同秦军弩机射出的三棱箭镞!

灰衣人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骇!他仓促间只来得及将手中的劲弩横在胸前格挡!

“锵!”

金铁交鸣的刺耳锐响在荆棘丛中炸开!火星迸溅!

青铜短剑狠狠刺在弩臂之上!巨大的冲击力让灰衣人手臂剧震,虎口瞬间崩裂!他闷哼一声,身体被撞得向后踉跄,脚下又被藤蔓一绊,重心彻底失去!

郑墨得势不饶人!他如同跗骨之蛆,脚下生根般稳住身形,短剑借着反震之力顺势回收半尺,手腕一抖,剑尖化作一道更阴狠、更刁钻的寒光,如同毒蛇吐信,直刺灰衣人因踉跄而暴露的咽喉!

必杀!

“呃啊——!”

一声短促而凄厉的惨嚎戛然而止!

青铜短剑精准无比地贯穿了灰衣人的咽喉!剑尖从后颈透出,带着一蓬温热的血雾!

灰衣人身体猛地一僵,眼中的惊骇瞬间凝固,随即被无边的死寂吞噬。他手中的劲弩无力地滑落,身体如同被抽去了骨头,软软地瘫倒在纠缠的荆棘中,汩汩的鲜血迅速染红了身下的腐叶。

整个搏杀过程,兔起鹘落,不过呼吸之间!血腥味混合着草木的腥气,在冰冷的空气中弥漫开来。

“郑……郑令史!”阿七这才从极度的惊骇中反应过来,连滚带爬地扑过来,看到郑墨手臂上淋漓的鲜血和地上那具迅速冷却的尸体,吓得浑身发抖。

“闭嘴!”郑墨低喝,声音因为剧痛和刚才的爆发而微微喘息。他迅速拔出短剑,在灰衣人尸体上擦净血迹,警惕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视着四周浓得化不开的黑暗。没有第二支弩箭。只有风声呜咽,远处洞口飘荡的鬼火依旧幽蓝,刑徒麻木的呜咽和监工的呵斥声隐隐传来,仿佛刚才的生死搏杀从未发生。

他蹲下身,强忍着左臂撕裂般的剧痛,用短剑迅速挑开灰衣人的蒙面巾。一张平凡无奇、丢进人堆就找不到的中年男人的脸,皮肤粗糙,带着风霜之色。不是云阳县寺的人,也不像军伍中人,更像……游侠?或者……死士?

郑墨的手探入灰衣人怀中摸索。没有腰牌,没有信物。只有几枚半两铜钱,一个装水的皮囊,还有……一小块用油纸仔细包裹的、深褐色的、散发着浓烈松脂气味的硬块!

又是松脂!与杜家、县狱库房、马厩墙角一模一样的松脂!

郑墨的心沉了下去。这杀手,与制造“鬼火”灭迹的,是同源!是同一个幕后黑手派出的爪牙!他们一直潜伏在暗处,如同毒蛇,等待着他踏入龙首原这片死地!

“郑令史!您的手……”阿七看着郑墨手臂上不断涌出的鲜血,声音发颤。

“死不了。”郑墨咬着牙,撕下灰衣人夜行衣的下摆,用短剑割成布条,快速而用力地将左臂伤口上方死死扎紧。剧痛让他额角青筋暴跳,冷汗瞬间浸透了内衫。他必须止血!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刚才的搏杀和惨叫,随时可能引来守卫甲士!

他站起身,目光越过灰衣人的尸体,再次投向谷地深处那几个如同巨兽之口的幽深洞口。火眼……吃人……骊山来的都死了……那刑徒临死前的嘶吼在他脑中回荡。秘密就在那洞中!那足以撼动骊山、颠覆云阳、甚至可能倾覆大秦根基的恐怖秘密!

但他不能进去!洞口的甲士不是摆设!他现在重伤在身,带着阿七,强闯无异于飞蛾扑火!

就在这时,谷地深处靠近山壁的位置,一处被巨大岩石阴影笼罩的角落,突然亮起了一点微弱的、橘黄色的火光!不是飘忽的鬼火,而是……油灯或者火把的光!

紧接着,那火光晃动起来,沿着山壁下方一条极其隐蔽、几乎被乱石和荒草完全覆盖的小径,朝着谷地入口的方向移动!隐约可见两个人影,前面一人提灯引路,后面一人身形……有些熟悉!

田不礼!

虽然距离遥远,光线昏暗,但那件浅青色的官袍下摆,那略显急促的步伐,郑墨绝不会认错!他身边跟着一个提着灯笼的随从,正沿着那条隐秘小径匆匆向外走!方向正是通往云阳城的那条荆棘小路!

他要走!要离开龙首原!带着他从郑墨手中抢夺的证物?还是带着洞中获取的某种东西?

郑墨眼中寒光爆闪!不能让他走!这是唯一的机会!唯一可能撕开这铁幕一角的机会!

“阿七!”郑墨的声音嘶哑而急促,“你立刻原路返回!记住我们留下的硫磺标记!回城后,找个地方躲起来!任何人问起,都说没见过我!明白吗?”

“那……那您呢?”阿七惊恐地看着郑墨手臂上被鲜血浸透的布条。

“别管我!走!快走!”郑墨一把将阿七推向他们来时的方向,力道不容置疑,“记住我的话!快!”

阿七看着郑墨染血的衣袖和那双在黑暗中燃烧着决绝火焰的眼睛,嘴唇哆嗦了一下,终究不敢违抗,一咬牙,转身如同受惊的兔子,迅速消失在来时的黑暗荆棘中。

郑墨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得肺部生疼。他最后看了一眼谷地深处那移动的灯火和田不礼模糊的身影,不再犹豫,强提一口气,忍着左臂撕裂般的剧痛和后背的闷痛,拨开荆棘,朝着田不礼离开的那条隐秘小径入口,悄无声息地潜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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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如同粘稠的沼泽。风在嶙峋的石缝间穿梭,发出鬼哭般的呜咽。郑墨如同最耐心的猎手,又如同最危险的影子,紧紧缀在田不礼身后。他利用每一块凸起的岩石、每一丛茂密的荆棘作为掩护,脚步放得极轻,呼吸压得极低。手臂上的伤口随着每一次动作都在渗出温热的液体,带来一阵阵眩晕感,被他强行压下。

田不礼显然对这条隐秘小径极为熟悉,提着灯笼的随从在前引路,步履匆匆,灯笼的光芒只能照亮脚下丈许之地,在无边的黑暗中如同一颗摇摇欲坠的孤星。他们似乎急于离开这个被鬼火和死亡笼罩的地方,警惕性并不高。

小径崎岖蜿蜒,时而贴着陡峭的山壁,时而没入深不见底的沟壑。郑墨始终保持着一个既能看清对方动向、又不易被发现的危险距离。田不礼那件浅青色的官袍,在昏黄的灯光下如同一个醒目的靶子。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隐约传来哗哗的水声。小径似乎要穿过一条狭窄的山涧。涧底水流湍急,在寂静的夜里声音格外清晰。

就在田不礼主仆二人即将踏入山涧入口那片相对开阔的乱石滩时,异变陡生!

“嗖!嗖!嗖!”

数道凌厉的破空之声,毫无征兆地从山涧两侧高耸的、如同犬牙交错的黑色岩壁上急射而下!不是弩箭,而是……**吹箭**!细若牛毛的毒针,在黑暗中无声无息,快如闪电!

“呃啊——!”

提着灯笼的随从首当其冲!他甚至来不及发出完整的惨叫,身体猛地一僵,灯笼脱手飞出,在空中划出一道橘黄色的弧线,哐当一声砸在乱石上,火光瞬间熄灭!随从的身体如同被抽去了骨头,软软栽倒在地,再无生息。

“什么人?!”田不礼的惊呼声带着极度的惊恐和难以置信,在骤然降临的黑暗中炸响!他猛地拔出了腰间的佩剑,剑身在仅存的惨淡月光下反射出惊恐的寒芒。

回答他的,是更多、更密集的破空声!从四面八方袭来!

黑暗成了最好的掩护,也成了最致命的猎场!袭击者显然不止一人,而且潜伏已久,就等着田不礼踏入这片绝地!

“叮叮当当!”田不礼疯狂地挥舞着佩剑格挡,剑刃与细小的毒针碰撞,发出密集如雨的脆响,溅起点点微弱的火星。但吹箭太过密集,太过刁钻!他身上的官袍瞬间被划破数道口子!

“噗!”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田不礼身体猛地一颤,格挡的动作出现了一丝迟滞!他闷哼一声,踉跄着后退一步,左肩胛的位置,赫然钉上了一根细小的、闪着幽蓝光泽的毒针!

毒发了!

田不礼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眼神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绝望!他手中的佩剑再也握持不住,当啷一声掉落在地!身体摇摇晃晃,如同风中残烛。

“嗬……嗬……”他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试图说什么,却只有血沫从嘴角涌出。他挣扎着转过身,似乎想看清袭击者的模样,或者……想寻找一条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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