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句,迈腿进了房间。
凉风袭过走廊。
徐秘书默默低下头,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房间内。
刚脱下外套,放在桌面的手机响。
听筒里传来焦急声:“周书记,调研的同事说小顾自打下午进房间就没出来,电话也无人接听,担心会不会出什么事,您看...”
呼吸蓦紧。
剩余内容在忙音里中断。
周政良面容冷峻朝走廊尽头走去,站在门外,连续敲十几下,无人应答。
立刻吩咐徐默,叫来宾馆工作人员开门。
门一开,浴室的水声仍在响着,而小姑娘却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心猛地一沉。
周政良大步跨进去,顾不得水渍弄湿裤脚,从置物架上扯过浴巾裹住女孩身体,将人打横抱起。
怀中人轻得让他心惊,湿发贴在绯红的脸颊上,发梢水珠顺着脖颈滑入衣领,掌下的体温处处透着异常。
“叫医生,快!”他声音低沉而急促,将女孩小心放在床上,又迅速拉过被子盖好。
指尖不经意触到她滚烫的额头,面色凝重。
医生很快赶到。
初步诊断为低血糖引起的晕厥,外加感冒发烧。
“许是这几天劳累过度,又受了凉,饮食也不规律。”
医生一边准备静脉注射一边叮嘱,“保持房间通风,先进行物理降温,不要捂得太严实,不利于散热。”
“烧得厉害,能不能先吃点退烧药?”徐默问。
医生摇头:“循环机能还未恢复,安全起见,不要贸然用药。”
房间有些闷热。
环顾四周,发现未开设窗户。
见男人拧眉,宾馆老板娘连忙解释道:“条件有限,只有您住的那间透气性会好一点。”
当机立断。
换房间。
徐默没来得及反应,已见周政良弯腰将小姑娘连人带被抱了起来,迈腿往外走。
迟钝两秒。
他欲言又止地跟上。
走廊里,怀里人难受地蹙着眉,发烫的脸颊无意识地蹭着周政良的胸膛,让他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到了房间,周政良轻轻将人放在床上,转头交代:“去找个做事稳妥的女同志过来,帮忙换衣服。”
“好。”徐默马不停蹄下楼。
五分钟左右。
卫生院的李主任匆匆赶来。
周政良无声退出房间,站在门外点了支烟,却一口没吸,只是任它在指间燃烧。
漫长等待中,脑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刚才抱起女孩时的模样,心里难免生出自责。
低血糖。
四十度高烧。
这几日全副精力投注在云阳村,却忽略了她的身体状况,丝毫没察觉到有什么异常。
“周书记。”
李主任声音打断他的思绪,“已经按照医生的吩咐,做好散热措施,贴了退热贴,被子也换成薄的。今晚我就留下照顾,有情况再通知您?”
“谢谢,不用麻烦。”
周政良掐灭香烟:“连续照顾伤员好几天,你也很辛苦,下去休息吧。”
大领导体恤。
李主任只觉疲惫的身躯瞬间舒缓了许多。
“周书记客气。”她临走前补充:“有需要随时找我,卫生院全天二十四小时轮流值班。”
男人点头。
重新进入房间,床上人仍旧睡得不够安稳,暖白灯光里,薄被下柔美的曲线轮廓若隐若现。
周政良迈向床边的脚步蓦然顿住,眉心缓缓蹙起。
沉默须臾。
面无表情拿起手机,准备拨通电话。
最后不知出于什么考虑,一声未响完,又被他挂断。
驻足片刻,感受到女孩的呼吸越来越沉,也越来越热。
无法,周政良只得转身进浴室。
再出来,手里端了一盆温水,里面浸泡着毛巾。
走到床边,周政良微微俯下身,拿起拧干的湿毛巾,轻轻掀开被子一角。
女孩手臂纤细白皙,手腕处青色血管清晰可见。
他用毛巾小心擦拭,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瓷器。当毛巾滑过泛起粉晕的锁骨时,周政良呼吸微微一滞。
“嗯...”顾杳无意识地轻哼一声,睫毛颤动。
周政良立刻停下动作,生怕惊醒她。
直到床上人呼吸恢复平稳,他才继续擦拭,克制着自己不去看薄被下起伏的曲线。
心生无奈。
卫生院稳妥的女同志,看来也不够稳妥。
喉骨咽动,周政良撇开视线,将毛巾重新泡入水中。
这一夜格外漫长。
周政良记不清换了多少次毛巾,大约凌晨两点左右,小姑娘的体温终于降下来。
后半夜。
他气息沉敛地靠在椅背上,目光却不自觉地流连于床上人安静的睡颜。
步入仕途以来,难得能像此时这般。
放下公务,什么都不做。
只这样心无旁骛地,专注于一人。
清晨六点,顾杳被难耐的饥饿感反复折磨。
迷迷糊糊睁开眼,陌生的天花板让她逐渐转醒。云里雾里抬起手臂,揉了揉酸胀的眼睛,顿觉有些不对劲。
往下一瞧,发现自己竟然未着寸缕地躺在被子里!
“醒了?”熟悉的低嗓自门口传来。
顾杳捂着被子惊慌起身,看到周政良提着早餐走进来,脑中轰然炸开。
他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他的房间?
自己为什么没穿衣服?
无数狗血的猜测瞬间涌上心头,尤其想到男人曾经威胁她要‘先礼后兵’...
“你混蛋——”愤怒和羞耻冲昏头脑,她毫不犹豫地扬起手,结结实实给了他一巴掌。
清脆的响声在房间里格外刺耳。
毫无防备。
周政良没有避让,硬生生挨下这一耳光。
空气陷入死寂。
生平第一次被女人打,周政良眼中闪过一丝错愕,提着早餐的手蓦然收紧,随即是压抑的郁火。
但当他看到小姑娘死死拽着被子,双眸通红饱含羞恼的模样,愠怒又化作了然和心疼。
对视几秒,他冷静移开视线。
“这么有力,应该是恢复了。”周政良声音低沉,将早餐放在床头柜上,目光沉沉盯着面前用被子把自己裹成粽子的女孩。
顾杳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指腹拂过发麻的掌心,有种闯祸的既视感。
刚才完全是受本能驱使,现在冷静下来,记忆逐渐回笼。
昨晚洗完澡突然感到一阵眩晕,还以为是地震,结果...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看她努力回忆的样子,周政良慢慢走近。
顾杳下意识地往后缩,心跳如擂鼓。他在床边停下,微微俯身,距离近得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
“昨晚晕倒在浴室。”他声音很低,却字字平稳,“高烧四十度,医生说不能吃药,只能物理降温。”
眸色幽邃锁住女孩,周政良指了指自己脸上的红印,“刚刚感觉如何,要不要再来一巴掌。”
顾杳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隐隐约约记得,有人一直在用温毛巾擦拭她的手臂和脖颈,触感温柔得让她以为是在梦里。
可是。
谁这么缺德。
但凡给她留一件贴身小衣,都不至于如此激动。
“那我的衣服...”她声音细如蚊蚋。
“李主任代劳。”周政良直起身,从衣柜里拿出一套干净的衣服放在她面前,“穿好趁热吃早餐,十五分钟后,我来检查。”
检查,什么?
脑袋挂出一串问号,房门已经关上。
空气再度安静下来。
回想刚才一幕,顾杳捂住发烫的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行。
先容她静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