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薄雾未散,乾清宫内殿里浮动着淡淡的药香。
胤礽半靠在软枕上,手腕搭在脉枕上,神色平静。
康熙负手立在一旁,眉头微蹙,目光紧紧盯着正在诊脉的太医。
殿内安静得落针可闻,连窗外鸟雀的啁啾声都显得格外清晰。
老太医额角沁出细汗,指尖微微调整着位置,生怕诊错半分。
半晌,他终于收回手,恭敬地伏身行礼:“回皇上,殿下脉象虽仍显虚浮,但较之前些日子已平稳许多,气血渐复,肝郁之症亦有缓解。”
康熙眸光微动:“当真?”
“微臣不敢妄言。”
太医低声道,“殿下身子确实在好转,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底子终究亏虚了些,仍需静养,切莫劳神,更不可受寒受惊。”
康熙闻言,眉头稍稍舒展,转头看向胤礽,却见自家儿子正偷偷冲太医使眼色,显然是想让他把话说得再轻些。
“保成。”康熙眯了眯眼。
胤礽立刻收回目光,一脸无辜:“儿臣在。”
“你当朕没看见?”
“儿臣冤枉。”胤礽眨了眨眼,唇角却忍不住翘起,“儿臣只是眼睛有些酸,活动活动。”
康熙有些无奈,只对太医道:“既如此,药方可有调整?”
“回皇上,微臣拟了新方,以温补为主,佐以安神之效,殿下若能按时服用,再辅以食补,假以时日,必能大安。”
康熙点点头,目光终于柔和下来:“下去吧,药煎好了立刻送来。”
“嗻。”太医躬身退下。
胤礽忍不住轻笑一声,抬眸看向康熙:“阿玛,太医都这么说了,您总该放心了吧?”
康熙瞪他一眼,可眼底却无半分怒意,反倒透着一丝无奈:“朕还不是担心你?”
说着,伸手替他拢了拢滑落的锦被,语气不自觉地放柔,“昨夜又踢被子,朕半夜过来瞧你,就见你半边身子露在外头,若是再着凉,看朕不——”
话到嘴边,却卡住了。
——不什么?不饶他?不轻纵?
可对着胤礽那双含着笑意的眼睛,康熙连一句重话都说不出来。
胤礽眨了眨眼,故意拖长了语调:“皇阿玛要罚儿臣?”
康熙哼了一声,伸手点了点他的额头,力道却轻得像是拂过一片花瓣:“朕哪敢罚你?回头你一委屈,朕还得哄。”
殿内侍立的宫人们纷纷低头,掩去嘴角的笑意。
太医见状,识趣地退到一旁,低声道:“微臣去为殿下重新拟一副温补的方子。”
康熙颔首,待太医退下后,才转头看向胤礽,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你啊…”
胤礽眉眼弯弯,伸手拽了拽康熙的袖子:“那还不是因为皇阿玛疼儿臣?”
康熙被他这一拽,心尖都软了半截,叹道:“朕不疼你疼谁?”
说着,又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确认温度如常,才稍稍安心,“今日的药,朕盯着你喝,一滴都不许剩。”
胤礽皱了皱鼻子,小声嘀咕:“苦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