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轻羽的膝盖接触到地面上，很快被粗糙的石砾磨得通红，传来一阵迟钝的痛感。
黑蛇缠绕住他的手腕将他两手背到身后，绑了起来，尾巴顺着他脊背的弧度勾住他，有规律的摆动着。
段轻羽不自觉地弯起后背，如同一张紧绷的弓箭，再受不了一丁点刺激。
应寻重新在石凳上坐下来，再次向他招了招手，“来。”
段轻羽试图站起来，可是他每动一下就必须停一会儿缓缓，口中不断呼出白气又很快消散。
他终于勉强支起身体，应寻冷斥道：“我让你站起来了吗？”
他的膝盖重新落回石砾上，黑蛇猛的动了一下，害得他浑身一激灵。
应寻的声音在他头顶缓慢响起，“跪着过来。”
段轻羽抬起头，看向她漆黑的没有折射任何光泽的双眸。
这就是她给他的惩罚。
过了许久，久到应寻要下第二遍指令的时候，段轻羽终于挪动了膝盖，缓慢的移动到她身前。
粗糙的小石块扎进他的皮肤，带来的痛意远没有抛却羞耻心这件事让他更难以忍受。
赤着的脊背被应寻的衣摆彻底遮蔽，只能看见白皙劲瘦的细腰下露出的黑色尾巴。
他知道不会有人看到他双手被缚在身后，跪在应寻面前的卑贱模样，可仍然如惊弓之鸟，身体紧紧绷着。
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楚，唯有水泽近在眼前。
他对于此项并不算熟练，回想着香嬷嬷教导的方法，努力了片刻。
忽然应寻死死扣住他的后脑，让他动弹不得，鼻子和嘴巴一时之间全部无法呼吸。
他如同溺水的人，头颅上下沉浮着想要冒出水面，却被人死死按住。
他听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剧烈，炸起的白光噗嗤一声划破黑暗的天际，将他的意识打散。
就在他快要窒息昏厥的时候，应寻松开了他。
段轻羽伏在地上，重获空气，劫后余生般喘着粗气，抬眼看见应寻也好不到哪去。
她的呼吸也乱了。
——
从那之后应寻还是会经常来找他，但他能感觉到区别，他们曾经的温存已经消失殆尽。
段轻羽意识到，她不会再信任自己了。
这段时间应寻十分忙碌，段轻羽从牧流光那听到了一二，据说是应寻准备攻进凡界宫殿，占领凡界。
神尊在他心中提醒道：“魔心已经开始暴露本性，现在是凡界，下一步就是仙界，趁她祸乱三界之前，杀了她。”
段轻羽看着自己使用灵力都费劲的身体，“我还杀不了她。”
神尊怒了，“你分明答应过我你会阻止她，现在你再不干涉就来不及了！”
“我的神力已经消耗殆尽。”段轻羽说。
神尊急得很，“我再给你些。”
段轻羽点头，“我需要很多。”
不出半年，应寻带兵闯进凡界的宫殿，将凡界的皇帝斩于刀下，周围既有恐惧，又有愤恨、不甘心，还有几分崇拜的眼神。
她并不会在意旁人的看法，径直坐上了九五之尊的宝座。
“她的下一步计划就是撕开仙族的结界，放魔族进来。到时候一定有更多无辜的人受到牵连，你必须开始行动了。”
“我知道了。”段轻羽平静地说，“请给我更多的神力。”
神尊一听他终于下定决心要毁了魔心，当即输送了一些神力进入他的经脉中。
“你再好好养养，可以承载的神力更多。
段轻羽的身体开始变得从未有过的轻快，他感受到干涩的经脉受到了极大的熨帖。
三日后应寻突然想起他似的，来到了为他安排的偏僻住处。
他动用神力给她展示了结界消失后凡界的画面，大量的凡人死亡，魔界也将折损大半。
他请求她收回破坏结界的命令。
可应寻根本不听，她已经箭在弦上，无论如何都是要发出去的。
段轻羽没有办法，他不可能杀了应寻，也无法任由凡人大规模的死亡，迫不得已只能使出了根本算不上办法的办法。
他在神尊叫嚣的背景声中，积攒了体内全部的神力喷涌而出，一时之间，屋内充斥着刺目白光，像应寻裹挟而去。
他看到应寻瞳孔紧缩，瞬息间来到他身边，拉住他的手腕叫他停下来。
他嘴角苦涩的想，如果能停下来就好了，如果他们的身份不是对立的就好了。
因为他好像在她眼里看到了惊慌失措。
她是不是在害怕失去自己。
白光彻底吞没所有人前，曾经没有听见段轻羽话语的人，如今就在他的身体中，和他共通共感，应寻终于听清了段轻羽和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应寻，我把神力给你。”他似是保证，嘴一张一合地说道，“你将来一定会得偿所愿。”
“该死t的，你竟然浪费我的全部神力来回溯时间！你骗我，我一定会惩罚你！”
伴随着神尊叫嚣的声音，白光腐蚀了眼前所有的景物。
身体的短暂疼痛后，应寻猛的睁开了眼睛，有些茫然地看着四周，首先看到了近在咫尺的寒冰床上，面色苍白如纸的段轻羽。
她直起身子，立即意识到，这是自己进入段轻羽神识前的景象。
她从他的神识中出来了。
应寻满脸期待地看向他，却见他仍然躺在床上紧闭双眼，肌肉因为长期卧床开始萎缩，变得有些瘦弱，腹部更是凹下去一块。
她叫着他的名字，没有收到任何回音。
他没有半点醒来的迹象。
应寻颓然地坐回椅子上，拉着段轻羽的手指，小声问他：“你什么时候才能醒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