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李羿尘选择撒一个谎。
“不用可是了。我已经明白了。”崔平安声音颤抖,强忍的泪水也流了下来,“你有你的选择,张扬子不会怪你。只是,我会。今日过后,你我恩断义绝,从此江湖路远,你我形同陌路。”
“今日,你我往昔之情如此长袍!”话音落下,崔平安拾起自身长袍一角,取出一柄利刃,含泪狠狠割开。
李羿尘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一幕,也未能料到崔平安如此决绝。
他的泪水一下子在这一瞬间止不住地流下,但双脚却似有千钧之重,无法挪动半步。
崔平安的离开是最好的选择。留下就意味着和他面临同样的风险,他已经失去了张扬子,再无法失去崔平安。所以他无法挽留,他也不是为了留他而来,他也知道留不住,只是,他总得来看看他。
从此一别,江湖路远,再见不知何年。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这句书上的话他听过诸葛先生解释,所以他也害怕。
但李羿尘还是主动转身离去,他走得很快,怕自己忍不住跟崔平安一起走。
他李羿尘不奢求此生与崔平安还有再见之日,只求他们各自不忘最初的容颜。
崔平安站在原地,站了很久,却始终不肯回头,直到夕阳西斜,才最后捂住心口,轻轻闭目道:“张扬子,从今以后,我带着你的心,代你去看那座江湖。”
于是,这一日,春风中,有人背棺入江湖。
山高路远,绿水青山,山河壮丽。
燕峥嵘走在前面,崔平安却低着头,始终不语,神色冰冷。
“舍不得?”燕峥嵘忽地停下,问道。
崔平安摇头道:“大仇未报,天下亦舍得。”
“有所执着,必有所失去。在大道前行的路上,这一点你要明白。”燕峥嵘道,“我非善类,也非魔道,跟我走,后果如何,希望你也要清楚。”
崔平安道:“我懂。”
燕峥嵘忽然道:“诸葛孔明那些话,其实不假。而且,不救你朋友,也并非是救不了。只是于我而言,他的性命就如同一只蚂蚁的性命。”他忽然问道:“换作是你,你会救这么一只蚂蚁吗?”
“我不一定会,但李羿尘一定会。”崔平安突然抬头,目光坚定道。
燕峥嵘摇摇头,道:“年少时的善念算不得什么,人之初,性本善,但在大道上走得远了,就会发现,太多太多所谓的魔道巨擘,在年少时都怀有一颗善良的心,只不过环境变了,经历不同,人也就在漫长岁月中逐渐潜移默化地改变。无论是对世界还是对自己,都已有不同的看法。”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八个字,现在的你不会有太多体会,但不久的将来你终归会明白。”
崔平安道:“我是不懂,但李羿尘真的不一样。说句难听的,他就像一条狗,旁人打他,他也许会哭,会委屈,但最后还是会凑上来。像他那样的人,时间、经历,什么也改变不了他。”
燕峥嵘微微一笑。
作为那个人都十分看重的变数,并且在未来极有可能消除那场灾难的人,说不感兴趣,那是假的。
只不过,既然作为变数,就应该任其发展。如此一来,大道之争才有意思。
他也想看看,被无数人寄予厚望的变数,究竟有怎样的不同,能够作为这一纪元的应劫者。
毕竟,在上个时代,真可谓天骄纵横,是万年未有之大变局。短短三千年时间,就出现了四位“准帝”,其中三位登顶剑道绝巅,有“青衫苏,白衣白,麻衣断万古”之称。
但是这三人,无一人是苍天认定的纪元应劫者!
他自认,李羿尘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