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气疯了?,咬牙道:“谁让你乱跑的??看我不打花你的?屁股!麈尾呢?麈尾呢!”
阿母又哭又笑地追着他打,灵奴害怕地躲闪,谢候赶紧拦着,韶音气得连他一块打,谢候被她打得嘻嘻直笑。
灵奴躲在小舅父的?身后,一边跑一边哭喊着求饶:“呜呜呜……漂亮阿妹还看着呢,阿母给孩儿留点颜面吧!”
韶音累得一身大汗,弯着腰喘气,一偏头?,这才看见儿子口中的?漂亮阿妹:一个?黄头?发绿眼睛的?鲜卑小女郎。
灵徽被浓烟呛昏迷了?,无知无觉地被谢候一路扛出城,送到李军大帐中,这会才醒过来。
“灵奴,我害怕。”她躲到了?灵奴身边。
“不怕不怕”,灵奴牵起她的?手,“这是我阿母。”冲着韶音又道:“阿母,这是我的?好朋友灵徽。要不是她,我就净身了?——净身就是割小鸟的?意思——她还陪我一起玩。对了?!还有皇后姨母,她给我点心吃。”
整个?大帐的?人?都愕然地看向灵奴口中的?好朋友。
半晌,韶音走到灵徽身前蹲下,轻声问:“孩子,你姓什么?”
灵徽怯生生道:“我姓慕容,我叫慕容灵徽。”看着眼前的?漂亮妇人?,她又道:“谢姨母,我听说过你,灵奴说你是天下第二美?人?。”
韶音按捺住心头?的?震惊,“告诉谢姨母,天下第一美?人?是谁?”
灵徽用?翡翠绿的?大眼睛看了?眼灵奴,有点不好意思地垂下头?,小声道:“是、是我。”
韶音派出的?人?赶到邺城皇宫时,慕容康和可足浑氏已经双双自尽。韶音得知后叹息了?一声,命人?将他们以?帝后之礼厚葬。
可足浑氏不知道,因为自己的?一念之善,李勖夫妇将会对她的?女儿视如己出,灵徽不仅保住了?性命,还会在一个?崭新而强大的?一统王朝里继续做公?主?。
可足浑氏更不知道,她保住的?不仅是灵徽一个?人?,还有整个?可足浑氏,慕容氏,岂伏氏……鲜卑贵族没有落得氐羌贵族同样的?下场,皆因一个?女人?的?一念之善。
韶音也是女人?,女人?之间自有女人?的?义气,灵徽失去了?生母,多了?一位尽心竭力的?养母,她会是韶音和李勖唯一的?女儿。
李勖还不知道韶音正在焦急地寻找他。
算上建康、长安和洛阳,邺城已经是他攻克的?第四座都城了?,占领皇宫后如何收尾,如何接管官府、安抚民众,一应事宜早就驾轻就熟。
报信的?人?在皇宫扑了?个?空,赶紧又追到外城寻找,李勖一无所知,他正按着环首刀,带着几个?部下沿着城中的?几条要道巡视。
这些事原本无需他亲力亲为,他一边巡视,一边平静地思考局势。
慕容康自尽,大燕覆灭,取得余下城池不过早晚之事。魏人?耍了?个?小聪明,放弃了?上党,那?么他便将上党、河东地和中原腹地一并笑纳。
至于关中,李勖并不着急回师,元健想要牵着他的?鼻子走,他的?鼻子可不是那?么好牵的?,他要亲自教?一教?那?个?改了?汉姓的?拓跋鲜卑,真正的?’制敌而不制于敌’该是怎样的?打法。
中原的?冬夜十?分干冷,高燃的?火把将空气烧得更为干燥,李勖感觉鼻腔里的?微小血管一个?接着一个?地裂开,鼻尖萦绕着一股空寂的?味道。
他将之后的?打算都在心里想了?一遍,将该部署的?事情都一一部署下去,心里面仍然没有什么喜悦的?感觉,平静得发空。
当年攻入建康时的?那?种兴奋已经不会再有了?,至于长安……长安是个?大喜大悲之地,他在那?里踌躇满志,也在那?里得到了?锥心一击,他现在不敢想长安了?。而洛阳,洛阳是在梦里得到的?,清醒时已经不记得洛阳的?样貌。
李勖心里边忽然空得发慌。
龙门,他大概是可以?越过去的?,只是在化龙的?半途,突然觉得自己像是一尾搁浅的?鱼。
他是个?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的?人?,他的?亲人?、朋友和爱人?都是阿纨。李勖明白自己为什么发慌了?,搁浅的?鱼渴望水,她是他这一生中唯一的?水源,他必须立刻过到她身边,只有她能救他的?命。
李勖抿着干裂的?嘴唇,焦躁地往中军大帐而去。
四野像是漫了?一层水银,铁血营盘在银色的?波涛中浮荡,李勖走得口干舌燥,脚步凌乱。他没注意到,天上一轮明月始终辉映着他,已经温柔地在他干燥的?肌肤上披了?一层轻纱。
“阿纨!”
还没到中门,他已经急不可耐地喊了?出来,他少年老成,二十?出头?时也不曾有这般的?毛躁。
“阿纨!”
他继续呼唤她,“阿纨,我想你了?!”他一把撩开厚重的?毡门,还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