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头?一件事就是剃须,纨妹嫌弃他的胡子邋遢, 灵奴也不喜欢他的胡须扎人, 所以, 在?给?他们写回信时, 他得沐浴剃须。
今晨起来,他又?仔细刮了?刮了?余下的胡茬,虽然与妻儿相见暂时还不能提上日程, 但是他可以提前做些准备, 一旦这边能够脱身,他就可以立即上马,一刻不耽搁地?回去?见他的纨妹和灵奴。
行辕中肃静无声,所有人都看着李勖,没有人敢说一句话。
忽然, 他们看见他动了?,他抬起手, 摸了?摸脸, 继而猛地?站起身来, 大步朝着门外?的大宛马走去?。
“主公节哀!”上官云追上去?, 跪到李勖身前苦劝:“关中才克,人心浮动, 燕人和魏人一个在?东、一个在?北,对长安虎视眈眈,主公这个时候绝不能走!”
李勖一手将他拎起来,扔到旁边的马槽里?。徐凌拽李勖的胳膊,被?他挥手推倒在?南墙根的兵兰上。卢锋和卢镝冲上来,一左一右抱住他的大腿,李勖将他们一脚一个踹开,撞得令旗营前铙钹大响。
他们倒了?又?爬起来,锲而不舍地?再次冲上前阻拦,堵门的堵门、牵马的牵马。
“让开。”李勖的手按在?环首刀上。
孟晖一跃而上,扑过去?抢他的刀,褚恭从背后死死抱住他的腰,他们一哄而上,拼命拦着他,不让他跨出行辕一步。
李勖怒气难抑,拳脚失了?章法,也失了?分寸,他将所有阻拦他的人都打倒在?地?,打得再也没有力气碍他的手脚,振开袍子,走出门外?。
他纵身跃到大宛马背上,勒紧了?缰绳,狠夹马腹,朝着江南的方?向疾驰。
“主公留步!”
一匹踏雪驹电掣般从后追上,徐凌朝他虚晃一枪,尔后控辔转向,对准大宛马腹直撞上来。李勖勒马闪避,回身劈手夺枪,徐凌被?他这股大力带得猛然向前一耸,顿时从马背摔落到地?。他在?地?上就势打了?几滚,将身体横挡在?大宛马蹄前。
亏得大宛马认识他,原地?立蹄长嘶,徐凌趁机冲着另一侧大喊:“上官,快!”
李勖一侧眸,另外?一匹乌骓马已经在?旁边等着他了?——上官云腾地?蹿起来,飞扑到他身上,手脚并?用,猴子爬树一般紧紧缠住他,“主公冷静些,您现在?不能走!”
上官云想?将李勖抱摔下马,然而,他自己那一身骑马的功夫都是李勖所教,如何会是李勖的对手,眼看就要被?甩脱,从后面追上来的谢候忽然冲着辕门的方?向大喊:“阿姐!”
李勖浑身一震,陡然看向辕门,上官云趁机用令旗蒙住他的头?,扭着他一起摔下马背。
“放肆!”李勖扯下蒙头?的令旗,刷地?拔出环首刀,厉声道:“我杀了?你?!”
上官云眼含热泪,寸步不让:“就算杀了?我,上官云也不能让主公走!”
谢候将他撞开,把自己的脖子递到环首刀刃下,嘶吼道:“姐夫,灵奴已经死了?,就算你?回去?他也不能起死回生!”
李勖青筋暴跳,“胡言乱语,我儿上承天命,他绝不会死!”
“不,他死了?。”
谢候摇着头?,泪流满面。
“姐夫,灵奴死了?,阿父也死了?,那么多人都死了?,为了?这场战争,我们付出了?太多代价,多少?将士埋骨他乡,多少?人与父母妻儿阴阳两隔!若是功败垂成,草草而去?,我们如何对得起他们,如何对得起我死去?的外?甥!姐夫,我阿姐在?后方?苦苦支撑了?这么久,如果你?就这么回去?了?,她也不会原谅你?!”
李勖两眼发直,“阿纨,阿纨”,嘴唇蠕动着,蓦地?闭紧了?双眼。
环首刀从他手中脱落,他跌跪下去?,垂着头?,两只肩胛骨高高耸起,剧烈颤抖。
谢候在?抽泣声中分辨出他语无伦次的低语,“……阿纨……我的阿纨……你?该有多疼……”
谢候失声痛哭,“我阿姐会挺过去?的,她现在?最需要的不是你?回去?,而是让付出的所有代价都变为值得!姐夫,关中离不开你?,你?看着营中这些瓜果、粮食、牛羊,这些都是长安百姓自发送来的,他们被?胡人奴役了?多少?年,翘首盼望王师盼望了?多久,他们揭起义旗响应我们,他们也付出了?血的代价!你?若是就这么走了?,会寒了?关中百姓的心,他们……他们比我阿姐更需要你?!”
“代价,值得,值得吗?”李勖只觉肝肠寸断。
多少?次冲锋陷阵,他在?三军阵前怒喝,“冲锋!不惜一切代价!”他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这个代价会是他的灵奴。
他的儿子,璎珞项圈上的珠子才满五枚,头?一次向他开口讨要东西,还没有收到,就走了?。
什么恢复故土,什么重整河山,什么御极宇内,有什么意义?值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