瞅着她笑道:“唔,好像真是。”
……
韶音孕中易恼,有时也没有谁招惹她,她自己便能平白无故地躁郁起来。幸好有李某人在身边,这?般一天闹出几个笑话,能逗得?她时常展颜。
他仔细起来却也实在教人受不了。
韶音显怀晚,孕后期的肚子在府医看来也算不上大,落到?李勖眼?里却大得?惊人,他嘴上不说,那眼?神却忧心忡忡,韶音觉得?他看自己的目光就像是看着一只大鳖,好像是生?怕她一翻壳就起不来了。
怀胎整满九月那日,李勖特?地将?温嫂请到?府上,问这?个时候是否要卧床安养,静待分娩。
温嫂连连摆手:“万万不可如?此!适当活动筋骨有利于分娩,夫人身体?底子好,日常批览文牒也无大碍,只是不能过度操劳,不要久坐,也不要过度用眼?,多注意?休息也就是了。”
待到?人走,韶音撅起嘴埋怨:“人家都说了不必卧床,你非要多此一举,平白惹人笑话——你看没看出来,方才温嫂忍着笑呢!哼!李郎就算自己没怀过,难道还没见过旁人怀么?您老人家年届而立,若是生?养的早,孙儿也要满地跑了,怎么还这?么不晓事??你见哪家的孕妇卧床一动不动了,我是人,又不是水鳖!”
李勖被她说得哑口无言。
有那么一个瞬间,自然?,只是一个瞬间,他看着美若天仙的纨妹扶着肚子走在桂花树下,觉得她好似一只长反了壳的可爱小鳖。
这?个念头才上心头,下一刻便又联想到?小鳖翻壳后蹬腿的模样……是以他未敢继续联想,很快便将?这?不经之念甩脱出去。
纨妹那双眼?睛能照到?人心底,又大又亮,眼?尾一抹微微上挑,像是一面凤仪万千的青鸾宝镜。
李勖从这?面镜子里瞥到?自己,心下不由暗暗吃惊:怎么这?么矮,恍惚还以为是上官云!
“不许胡说。”他振起胸膛,训斥了一句。
桂花树下的小水鳖忽而狡黠一笑,笑得?艳光四射,她趁着侍女不在,朝他勾白生?生?的指头,“你过来。”
李勖心里边旖旎起来,负手过去,沉声道:“何事??尚有军务未销。”
韶音怪看了他一眼?,“看不见这?一摞文牒么,还不为我研墨?若是租调收不齐全,军饷粮草便供应不上,没有军饷粮草,你们拿什么打仗?——哎!你干什么,不许亲我……成何体?统!”
“夫人所言极是。”李勖心情舒畅了,矮身为她研墨。
天光仍早,他伺候完笔墨回房净手,换上一套崭新的旧衣,往口中扔一块原味桂花乳酪,如?往日一样,心满意?足地往公堂而去。
如?今内乱初定,又刚刚迁都,正是修生?养息之时,北伐之策尚需从长计议。大晋与秦、燕接壤,秦强而燕弱,昔年何威北伐便是从燕入手,虽功败垂成,也算是摸索出一些可资借鉴的经验。
李勖召汪道铎一干老将?悉咨北伐旧事?,一面派卢镝带上一队斥候深入燕境,实地勘测当年何威走过的故道。
卢镝向他保举一人,声称此人有些歪才,既擅奇技淫巧,又颇通丹青和测绘,若带上他同去,此行或可事?半功倍。
如?今大半年过去,此人果然?不负期望,携带一卷千金难换的舆图归来,日前已离开下邳,正在回返广陵途中。上官云奉命迎接,乍一眼?看这?人竟有些不敢相认:谢候也不知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个头一下子蹿得?老高,从前是个眉清目秀、面若好女的玉面郎,如?今俨然?已是个身形挺拔的青年武将?了。
除李勖外,上官云打心眼?里看不上任何一个比他高的男子,可巧这?男子又是谢候,那便更招他的讨厌。
他对?谢候白眼?相翻,谢候却对?他垂以青眼?,态度格外亲厚,一上来便揽住他的肩膀,热情问候:“你阿姐近来可好?”
——上官云发觉他的嗓音也变了,从前是公鸭嗓里略带些阴柔气,如?今阴气尽去,阳刚尽显,全然?是成年男子的清朗之音。
上官云更讨厌他了!
“没有登徒子骚扰,甚好。”上官云甩掉肩上那只自来熟的手,冷哼一声道。
谢候浑不在意?,只用姐夫看小舅的目光看着上官云,亲切地垂问他:“阿云近日可好?多日不见,甚是惦念。”
上官云一阵恶寒,鸡皮疙瘩掉了一甲板,心里百般告诫自己,此贼是主公的亲小舅、夫人的亲阿弟,如?此念经一般默诵数遍,这?才忍住没有当胸挑他一枪。
这?个时节的邗沟水清碧如?玉,夹岸丹枫红如?晚烧,一行人顺水而下,如?行画中。谢候远眺前方城郭俨然?的广陵城,心怀大畅,随口吟道:“沵迆平原,南驰苍梧涨海,北走紫塞雁门。柂以漕渠,轴以昆岗,真乃重?关复江之隩,四会?五达之庄。”
上官云心道:什么鸟言!看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