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分?散在附近的?农舍里合耦田器,分?拣种子?;或是在西陂下的?花园里栽种竹、漆、桐、柏等耐寒树木;大多数则被派往牧场放牧,南面原隰上斑斑点点,皆是谢氏的?牛羊;其余人则分?散到庄园各处,从事?养蚕缫丝、酿酒治圃、修筑谷仓工事?一应杂役。
像王谢两家这样?的?大族庄园,外围皆有手持兵戈的?部曲看护,内里除了农田林场别业以外,更有果园、药田、纺苑、水碓、鱼池、土窟、家学和集市,衣食住行、求学看病,莫不自给自足,几成独立王国。
李勖顺着韶音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僮仆客户所居之屋鳞次栉比,仅靠目测便约有千万之数,而山麓后方?还有多少?尚未可知,若是细细查点起来,恐怕与会稽郡的?正常民户相差无几。
如此?庞大的?奴仆部曲显然远超律令所准,这些人为?一姓耕作,不向官府缴纳租调,积年累月如此?,府库想不空虚也?难。
难怪仅凭一族之力撑得起一只队伍的?粮草之需!
“你在想什么?”
怀抱里的?人忽然回过头来,明亮的?眸子?直直地?照着他。
“没什么。”李勖下意识垂下眼帘。
“哼!”韶音蹙起眉头,“不去春在堂了,总归是重新?修葺的?,比不上从前就是了,没甚意思!”
春在堂毁于长?生道之乱,战事?平息后得以重建,是她的?陪嫁之一。算起来已有三年未曾过去了,这次故地?重游本也?是她的?提议,这会儿却忽然又意兴索然地?说不想去了。
“阿纨,你怎么了?”
李勖敞开披风,将她整个人揽在怀抱中,这才发觉她双手冰凉,似是已经冻透了。
“你不知道我在想什么,我?却知道你的?。”
韶音挣开他,当先跳下了马背,地?上抟起一只大雪球,咻地?一下朝他掷了过去。
李勖没躲,雪球不偏不倚,刚好砸在鼻梁上,摔了一脸冰凉的?雪沫。
“为?何不躲闪?”韶音愈发生气,“因?为?你心虚!你心里就是那般想的?!”
“我?如何想的??”
马背上的?男子?一跃而下,迈开两条长?腿走了过来,一手扯开领口,将披风解下,罩在她身上。
韶音使劲耸肩,他手下稍微用了些力气,在她领口打了个死结。
目光沉沉地?望过来,“你说,我?怎么想的?。”
“……你还记得那晚么,你问我?为?何忽然来会稽寻你,现在我?告诉你,是因?为?刁文德的?一句话,他说,谢氏、王氏这些门?阀士族才是整个大晋最该被拔除的?痈瘤。”
李勖静静地?听她讲述,心底里五味杂陈。
他的?小姑娘真是生了一颗七窍玲珑心,聪明得令人心生不忍。
“所以,你刚才所想,正如我?在徐州所想,对不对?”
李勖没说话,伸手想要将她揽入怀抱里,不待动作,她已经自动地?挪过来,紧紧抱住了他的?腰。
“我?好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之所以为?难,正是因?为?心底里已经知道了答案。”
韶音仰起头,将下颏垫在他胸膛上,他正垂视过来,指腹落在脸颊上一点点揩拭,“公心与私心相斥,的?确教人为?难。这个时候,别问自己想做什么,问问自己该做什么。阿纨,你告诉我?,身为?一方?之长?,万军之帅,我?应该怎么做?”
……
谢迎匆匆来到刺史府,不意扑了个空,不唯没见?到李勖,连韶音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卢锋的?答话也?模棱两可,“呃……将军和夫人好像是去了山阴,又好像是去了兰亭,也?许是往天台山那边去了,这个在下也?说不准。”
朝廷催征的?旨意已经下了第二道,谢迎也?是催了无数遍,李勖总有理?由搪塞,千言万语总起来一句话:还在准备。
可是谢迎冷眼瞧着,总觉得李勖不像是要出兵的?意思,若非如此?,怎地?还有闲情逸致与阿妹一起游山玩水!
谢迎憋着一肚子?窝火闷头往外走,一个小卒在甬路尽头迎面而来,他往左躲,那小卒也?往左来,往右去,他也?跟着往右,谢迎再好的?脾气也?有些恼,抬起头呵斥:“怎么走路的??”
对方?呲着牙冲他乐,却是谢候。
他自填了破岗渎后便随着卢镝来到会稽,如今也?随着上官云和褚恭等将驻扎在临海城下的?营帐之中。
听闻将军夫人和谢六郎前来,卢镝特意准了他两日假,教他与兄姊团聚。今日却是第三日,他是奉命入城来寻李都督的?。
谢迎头一回瞧见?他这副打扮,愣神看了半晌没说话。
谢候原地?转了一圈,“六郎,你看看我?如今威风不威风?”
谢迎诚实地?摇了摇头,“没看出来。”
“这都看不出来?我?如今可是荣升队主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