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勖了然,阔步上前。
上官云欲停下行礼,被他?止住,转而指着自己的胸膛道?:“来。”
上官云一怔,不?敢出棍, 见他?面露微笑,知道?这是要点拨自己的意思, 当下便心中一喜, 道?了声“上官云得?罪了”, 向?后轻巧地跃出一步, 不?急着出招,而是眼风先扫, 接着提棍朝着他?面门虚晃一枪,落下后却迅疾地往侧旁一闪,劲风直奔他?后腰而来。
李勖双手负后,只稍稍一闪便躲过了他?的凌厉攻势,露出赞许之色。
他?那脚下的步伐也不?知是怎么走的,不?疾不?徐,瞧不?出什么章法?,偏偏能刚好躲过上官云的棍,饶是上官云将?膀子?抡得?酸胀,依旧分?毫沾不?得?他?的身。
如此不?到一刻的功夫,上官云已经累得?气?喘吁吁,而眼前高大的将?军依旧气?定神闲,仿佛只是闲庭信步。
忽然,只见他?抽出负在身后的右手,一把攥握住哨棍的一头,只向?前轻轻一挫,“咔嚓一声”,上官云顿觉手臂酸麻,连连后退几步,哨棍脱手,裂成两截。
李勖勾脚,将?半截哨棍踢起,重回扔回他?手中。
人绕到他?身后,握住他?一只胳膊,忽然向?前一掼,沉声道?:“出势要迅疾而留有余力”,向?回一带,“如此方能回势不?滞”,说?着马皮靴横移,踢动上官云的脚,“欲前则后,欲后则前,声东击西,步伐不?乱”。
之后又拎着另半截哨棍演示了一遍,之后道?一声:“再来。”
上官云极聪明,这会儿功夫已领会得?其中妙处,依照他?方才?所言,果然比刚才?好了许多。待恋恋不?舍地收了势头,整个人依旧沉浸在兴奋之中,夜风吹得?额发凌乱,单薄的布袍下似仍有热气?鼓动。
温衡抚须趋前,笑道?:“能得?到将?军的指点可是一桩幸事,还不?快谢过?”
上官云这才?反应过来,扔下哨棍纳头便拜,“多谢将?军!”
“不?必如此。”李勖的手臂将?他?稳稳托起,垂目而视,“可会骑马?”
上官云心中似有一面战鼓,砰砰地越擂越急,隐隐觉着自己的机会要来了,明明不?会骑马,却还是硬着头皮响亮地答道?:“会!”
李勖吩咐左右备马,思及他?腿短,又教人为他?升镫。上官云后退几步助跑,凭着一股初生牛犊的劲头,竟真的搬着马脖子?跳上了马背。
之后双手死死攥着缰绳,双腿紧紧夹着马腹,勉力维持着镇静。
卢锋见状大笑,朝他?抛了句荤话:“小矮马!这大乌骓又不?是你?的郎君,你?夹他?那么紧作甚!”翻身上了另一匹马,头前呼啸而去。上官云随着他?在校场兜了两圈,再回到军府前已经能稳稳地跨鞍持缰。
李勖嘴角微勾,跃上汗血宝马,喝了句“随我?来”,策马朝着辕门而去。
上官云浑身发热,也学着他?的样子?微微俯下身,双腿一夹马腹,清亮地吆喝了一声“驾”,从后跟上。
打马出城,一路夜风呼啸,眼前便是雄峙江畔的北固山。李勖缓了缰绳,横马在山脚下,静静地等着身后的少年?。
上官云已在马背上颠得?上气?不?接下气?,过了好半晌才?追上前来,犹自不?能说?话。
李勖笑道?:“不?错。”
他?喘息稍停便翻下马来,双膝跪地,伏于?大宛马之前。
“将?军救我?姐弟性命,于?我?有再造之恩,堪比再生父母!上官云不?才?,愿一生追随将?军左右,为将?军效犬马之劳!”
马背上的将?军静静地看着他?,似已与身后的巍巍高山融为一体。
“眼下确有一件事,只有你?能办。”
……
上官云随着一行兵勇登上山顶,来到甘露庵外。
此处已有一队具装武士把守,月色下铁甲泛寒,长矛上的红缨在山风中猎猎而动。
段老三一众长生道匪徒被秘密囚禁于?此。
沉重的木门吱吱悠悠地从外打,幽蓝的天光中现出一个矮小而粗壮的身影。
庵堂中的群匪齐齐噤声,一眨不?眨地看着来人,汗毛一时根根而立。
他?们?自从被北府兵带回京口,便蒙了头、塞了嘴,直接给送到了此处。通过声音和光线判断,他?们?已经猜到此地为北固山。除了第一晚来了个口吃的军候过来审讯他?们?之外,这两日始终不?见人来,只是饭饱水足地供着他?们?。
他?们?猜不?透李勖意欲何为,心中愈发惶恐不?安。尤其是在江上劫持王家楼船那四个人,早知北府李勖的威名,当日又亲眼见到他?纵马驰入箭雨怒斩群胡的英姿,对此人更?是畏服不?已。一想到他?们?险些就将?他?的新婚夫人辱杀,便觉得?两股战战,脖子?上似乎有凉飕飕的风刮过,直觉他?留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