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以这?种奇怪的姿势伸到别人鼻尖之下,面色不由一缓,露出了一丝微笑, 伸手捉住了这?只脏兮兮的脚丫,轻轻揉了揉她纤细的足踝。
“我?差点就死掉了, 你还笑!”
韶音咬着唇, 豆大的泪珠成串地往下掉, 开始负气地推搡、捶打他的胸口?, “你让我?死了算了,干什么还过来救我?, 谁要你救!……”
李勖站成了一座山,默不作声地任她作为,忽而将人打横抱起,撂在?小土丘前,借着灌木丛的遮掩,揽腰吻住了她的唇。唇舌纠缠,片刻的温柔厮磨抵过千言万语。
半晌过后,额头抵着额头,怀中?人的长睫仍挂着露,颤颤撩起后看着他的眼睛低语,“我?是回来找你的。”
李勖喉头涩然,“找我?做什么?”
她又咬着唇不肯说话,眼角和嘴角都垂得委屈,转而伏到他肩头小声抽噎,“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我?们才相处了三个月,我?不知道往后的日?子会是什么样,是喜是忧,是福是祸,不知道我?能不能应付得来。”
沙场无情,可是她已?经对他生出了情意,万一……韶音不敢说,甚至连想也不敢往下想了,“万一”这?个词太不吉利。
“阿父教冬郎随你从军,你虽然没有明说,但我?已?经猜到了你心中?的顾虑。向来利益联姻就是如此,既要相互扶持,又要相互提防,我?姨父姨母、叔父叔母莫不如是,我?祖父和祖母更是明证。所幸我?祖母过世早,若她如今还在?世,看到荆州与建康如此剑拔弩张,母族与夫家反目为仇,一群至亲与另一群至亲的相互残杀不可避免,不知心中?该是何等痛苦!
李勖,我?心里不安,总觉得你和谢家不会一直这?样相安无事。冬郎求我?,要我?劝你答应了他,我?没同意,我?不想利用?你对我?的心,迫使你做不愿意的事……”
“我?愿意。”
韶音心尖震颤,抬起头看他,“你说什么?”
身前的男子用?指腹为她擦泪,低低道:“我?愿意被你利用?。”
“李勖!”韶音扑到他怀中?,柔软的身体紧紧贴住他的胸膛。为了这?桩门不当户不对的婚事,她心里怨极了谢太傅,自从得知婚讯后被他关?在?家中?,她便赌气不再?与他说话,直到出门那日?也未曾与他好好道别。
三个月后劫后余生、惊魂初定的此刻,在?秋日?江滨这?片斜晖脉脉的沉香林里,京口?的清晨和黄昏在?她心头浮光掠影,从夏到秋,仿佛人生一季。
乌衣巷口?晚霞漫天的暮色之中?,她悄悄移开遮面的纨扇,向从京口?过来迎亲的男子投去那第一瞥,此刻想来便已?经有了前缘天定的宿命之味。
阿父的确是为了笼络北府武人、为了谢氏的利益将她嫁了,可若不是他执意逼迫,她便要错过这?世上最好的郎君了。
“别怕,有我?在?,什么都不用?怕。”
李勖抚着她脑后湿漉漉的长发,胸口?一片潮湿,她的泪水又一次洇透了他的衣衫,短短三个月内,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了。
她那么柔软,鲜活,灵动,可爱,像是秦淮河畔吹来的一缕春风,奇迹般地点亮了戎马倥偬的乏味生涯,温柔地拂过他的骨骼,令他生出了血肉,何忍教她流泪!
谢太傅这?老狐狸为他设下了一个明晃晃的圈套,明知是美人计,他却还是心甘情愿地引颈就缚。
傍晚的山林间起了微风,枯草和木叶在?半空中?打着旋,铁甲发出肃肃之声。
土丘之后,隔着影影绰绰的灌木丛,能看到年轻的将军解下了身后的猩红披风,将娇美的新婚之妻紧紧裹住,重新搂在?怀里轻声细语地安慰。
骑营的将士们纷纷避开一丈之地,心照不宣地望向空阔的江面。
王微之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一幕,被江水浸湿的衣衫贴在?身上,冷风一吹,忽然有了萧瑟秋凉之感。抬眼望向天边,几只昏鸦正朝着林间飞来。
倦鸟归巢,该是离开的时候了。
收回视线,他最后望了一眼那人的背影,无声地走出了密林。
……
丁仲文并不想过来打扰将军和夫人,犹豫了半晌,还是走到了土丘旁,低声叫了一句将军。韶音慌忙从李勖的怀里抽出身来,红着脸躲在?披风里不肯抬头。
“何事?”李勖沉声问道。
“禀将军,鲜卑人一共有三十六个,除一蒙面女人逃跑外,其余人已?全?部伏诛。”
李勖皱眉:“没留活口??”
“生擒了七人,全?部……服毒自尽了。”丁仲文不敢看他的目光,垂下头继续道:“那四?个长生道匪还活着,领头的叫段老三,是个香主。”
韶音忽然想起谢候,四?顾不见他的人影,心中?焦急万分,便站起身来问他,“我?阿弟呢?”
“回夫人的话,谢郎君方才已?经醒了,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