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处都如入无人之境,一旦此船为匪徒所得,后果不堪设想!更何况,船上还有三位王谢子侄,若是?谢候和王微之被?杀,自?己落入匪徒手中,对方一旦得知自?己的身份……韶音想到此处不由心?惊肉跳。
长?生道匪极善水战,夺船肉搏更是?家常便饭。方才谢候砍断桅杆、落下帆布,不过是阻挡他们一时而已,双方战力实在悬殊,此刻这些?人已呈压倒之势,甲板上横七竖八的尸身,大部分?都是?王氏的家丁。
生死关头无暇犹豫,韶音咬紧牙关,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阿筠阿雀,你们听?着,这伙人是?长?生道匪,他们在浙东奸淫掳掠无恶不作,一旦落入他们手中,我们必将?生不如死!看到灶室外头那些?红漆木桶了?么,现在我命令你们,脱掉外衣抛到水中,各自抱一只木桶捆在身上,跳下船去逃命!”
江左之人多少都谙识一些?水性?,跳江而逃或有一线生机。
阿筠惊呆了,“小娘子!”
“没时间啰嗦了?,快去!”
韶音当?先将?外层纱衣除下,扬手投入水中,其余婢子胆战心?惊,只得照做,阿荏和王微之的贴身侍女静书吓得瑟缩一团,双双哭得失了?神智。
韶音咬着牙给了?她们各自?一个耳光,“脱衣服!”
十多条轻柔的纱衣入水,很快便在江中散开,顺着江流飘向下游,大雾之中看去,很像是?凫水逃命的女子。
希望此举能够迷惑贼子,至于京口那守将?能否看到,那便听?天由命了?!
韶音闭了?闭眼,厉声?吩咐众婢,“快跳!”
阿筠阿雀深深看了?韶音一眼,当?先跃入水中。
王微之已被?如此模样的韶音震惊得说?不出来话?,她的外袍已除,雪白的颈子上露出几处触目惊心?的红痕,一路向下延伸到襦裙的齐胸领口,一只成色粗糙的青玉玦静静地坠在其上的茱萸纹路之间,王微之心?头剧痛,“阿纨……”
“不能让他们得到这船!”韶音疾言厉色打断他的话?,“那黑漆桶中盛着紫苏油和桐油,你从后面绕过去,像冬郎一样爬上望台,将?这些?油泼到甲板的帆布上,冬郎身上有火,他自?会明白你的意思!”
“我不能走”,王微之握住她的肩,“我走了?你怎么办!”
“你留在这里也无用!”韶音断然喝止他,“他们的飞鸟船已与我们的楼船连在一处,一旦起火,他们也跑不了?!”
“此处江流甚急,前不靠建康、后不挨京口,跳下去只怕要葬身鱼腹!”
“那也比成了?刀下亡魂强!”
王微之还要再劝,韶音急得使劲推了?他一把,咬牙道:“好,你不去,我自?己去!”说?着便要钻出甲板。王微之无奈之下只得道:“好,我去!你在这里等着!”
他那手臂白皙瘦弱,平生只抱过琴、握过笔,何曾提过整桶的油!韶音眼见他几步路走得摇摇晃晃,若不是?一个护卫阻挡,方才已有一只长?刀割断了?他的咽喉,心?中一急,不知哪里来的胆量,竟提着口气冲了?出去,亦提了?两桶油,飞快地奔上望台。
几桶油自?望台上泼下,甲板、船舷和临近几只飞鸟舟都染上了?一层斑斓的腻衣,刺鼻的气味直冲天灵盖,匪众当?即明白了?他们的意图,顿时便有十几人提刀向着望台冲去。
谢候这方压力顿轻,他闪到几个护卫身后,从囊袋中掏出一只竹筒,拔掉其上开有小口的盖子,对嘴一吹,这竹筒顿时燃了?起来!
此物名为火折子,乃是?从宫中流传出来的妙物,是?由风干的薯蔓、丝线掺杂易燃的芒硝粉、硫磺末和松香等物制成,是?以遇风即燃。此物在民间罕见,众匪显是?没想到谢候身上会有这东西,愣神的片刻,甲板上已燃起了?熊熊烈火。
韶音眼中映着火光,一把拉上呆愣的王微之,自?另一侧直冲下望台。
一个匪徒横刀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后方是?熊熊烈火,前方是?染血白刃,韶音已无路可走。
江上浓雾依旧,十几个侍女和满江鲜艳的纱衣已被?冲得不见了?踪影,有一只空木桶卡浮在两只飞鸟船中间,飘带刮在木板上,上面的人却不知流落何处,生死未卜。
“北固山神,若你有灵,看在我曾真心?祭拜你的份上,佑我们逃脱此劫!”
生死关头,她不求江神,竟是?求起了?那子虚乌有的北固山神。
“阿姐!”
谢候向她奔来,少?年人春柳般的面孔已被?鲜血所污,手中巨光剑朝着其中一匪迅疾刺来——长?剑贯胸,那匪徒应声?倒地,谢候拔出巨光,看着上头的鲜血有一瞬间的呆愣。
巨光剑第?一次沾染上了?性?命!
更多的匪徒穿过火焰的阻隔朝着他们三人合围而来。谢候身上已有多处负伤,此刻却已不知疼痛,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