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一死之运。阿姐,如今更不一样了,眼下战事频仍、武人?当道,若没有?实打实的?军功,光靠着门第如何能服众?谢氏的?门面自有?六郎和十一郎去撑,我?愿另辟蹊径,为?谢氏趟出另外一条路来!”
“话说得?好?听”,韶音并不为?所动,“若是不成呢?”
“世上哪有?一蹴而就的?事?”
谢候语气急切地?反问,“谢氏自先祖扬名中土到祖父柄国江左,中间经过了多少代人?,一代人?前赴、一代人?后继,代代足迹相踵,这便是士族!即便谢候不成,也可使后来者引以为?鉴,终有?一日,谢氏将重?回高?处,谢候的血也算是不唐捐!”
说到此处,他那双意气勃发的眉眼忽然现出一丝狡黠,刻意压低的?嗓音也透出几分?少年人?特有?的?清亮,眨眼道:“毕竟是在姐夫麾下,说是小卒,又怎么会与寻常小卒一般?姐夫看在阿姐的?面上,也必不会对我不闻不问。”
“他如何顾得上你!”
韶音握着绢帛抽了他一把,谢候不由呆住。
他不料阿姐竟是这个反应,这模样好?像是他占了李勖多大的?便宜!
“战事瞬息万变,他也是血肉之躯,也没生出来个三头六臂,为?何要顾你!”韶音紧攥着那一沓绢帛,在这一刻忽然?明白了阿父的?用意,“你们是在利用他!”
“这怎么能叫利用?”谢候的?薄胎面皮又涨红了,“若非说是利用,那也是相互利用!联姻不就是相互利用么?再说,这于姐夫和谢氏都是两全其美之事,阿姐何必这么激动?”
“两全其美?”韶音的?明眸眯得?狭长?,两道目光犀利地?审视他,“真要是两全其美,你姐夫为?何不同意?哼!别当我?什么都不懂,阿父不过是想将你塞到他麾下,名声上是与兵卒同吃同住,实则是要他供着你、护着你,利用他在军中的?影响培植谢家的?势力,一旦你羽翼丰满,便是从他手下飞走、自立门户的?时?候!”
谢候终于发现她哪里不一样了,原是胳膊肘不知什么时?候已朝外拐去了。
“既是一家人?,又分?什么你我?!”谢候笑着拉起阿姐的?胳膊,涎皮赖脸地?晃,“一个好?汉三个帮,姐夫再英雄过人?,也要有?臂膀可用,我?也并非全无是处,自不会给他拖后腿,我?是他的?小舅,又不是外人?,总不会……”
“不必再说!”
韶音甩开他,起身便往内室走,“能说动他是你的?本事,但我?决计不会帮你。”
“阿姐!”
谢候追了两步,见韶音头也不回地?进了卧房,不由垂头丧气。门口踯躅半晌,还是叹口气道:“阿姐,有?件事我?还没告诉姐夫。”
王微之执意过来,他阻止不成,又不想被李勖误会,索性便提早一日出发,将王微之的?船远远地?落在了后面。
“九郎的?船,应该明日就会抵达京口了。”
侍从仆婢众多之家是没有?秘密可言的?,女郎和郎君的?低声争吵传到薄薄的?菱花窗扇外,门口打扇的?婢子知晓了,满院子的?下人?就都知晓了。
谢候气匆匆地?拔步而出,脚步跺得?嗵响,上官风端着一碗药从灶房过来,游廊里躲闪不及,被他撞翻在栏杆上,人?向后倒栽在花圃里,药碗落到青石地?板上砸碎成了几片,黑乎乎的?药汁撒了谢候一身。
“郎君恕罪!”
上官风赶紧爬起来,重?新跪好?在泥土里,上身匍匐着,额头触到了一丛蓬乱生刺的?凤尾兰,不知痛一般一动不动地?忍着。
谢候吃了一惊,只看着下方人?纤弱的?肩,心头便忽然?浮现出一双紧蹙的?远山眉和中间那颗醒目的?红痣。
那痣色若胭脂,何忍见其零落泥土?
“起来吧!”他道,人?已经迈过栏杆,一脚踩在花圃里,一手将噤若寒蝉的?女子拉了起来。
“我?们家不像旁人?家,不用动不动就跪。再说,是我?撞的?你,你又没错,有?何罪可恕?”谢候说着向眼前女子一揖,“方才?急着赶路,不慎冲撞了娘子,还请恕罪。”
众婢子俱都朝着这边看过来,她们早知谢候的?性情,忍不住吃吃发笑,上官风脸颊发热,一时?不知所措。
晚风拂过谢候的?衣襟,他衣衫鼓荡,腰向前折着,面若冠玉,发根黑韧整洁。
一身苦药味。
“郎君的?衣服……”
上官风终于想起来这个,谢候已浑不在意地?直起身,脸上现出明朗的?笑意,像是自嘲:“拢共才?见过你四次,两次都赶上我?倒楣!”
“我?……”
上官风不知该说些什么,谢候已迈开了步子,当先走在前面,引着她一道往西厢房而去。?
他不故作深沉时?便是这世上最轻盈光亮的?所在,能令人?郁气尽消,心事一轻。“你阿弟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