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的住处看见隐尘,他见萧云来了忙倒茶,“请。”
萧云不由自主地笑了,“晚饭备下了吗?有点饿了。”
“我弄了食材,让厨娘帮着做,这会应当快好了。”隐尘说着便要起身。
萧云按住他,“不急,正好我们说说话。”
两人说着说着,便提到欧阳雨泽给的那张道符,其实欧阳雨泽给了不少道符,隐尘如同献宝一般将东西摆出。萧云摆手,“我等妖族不适用,他既给你好好收着。”
“好。”隐尘笑着答应。
另一边,两人已然到原上,只是还寻不到狼族,更别提狼族首领。
此时正值隆冬,原上下着雪,天地之间白茫茫一片。
两人拿着大致的地图到处找,找累了,欧阳雨泽便想着搭个草房子,奈何此时此地,那来的材料呢?
俞苧夜劝他别忙便躺下了,厚厚的一层雪,睡着不算硬。
“使不得,快起来。”欧阳雨泽急道。
“以前比这艰难的又不是没经历过,你过来,和我谈谈天呗。”俞苧夜说道。
欧阳雨泽听罢凑过去,“你是玉,可是宝贝,要呵护着。”
“你有没有听过,石映人心,自我有了意识到化形唯一见过的就是千缘,因而和她长得一模一样,行事也像。”俞苧夜说道。
“这倒稀奇。”欧阳雨泽说道。
“后来受了狐后一滴血,竟将她的习性也学了些,萧云说得对,虽然本意不坏,但举动本质是不妙的。”俞苧夜说道。
“你这样刻苦反思自己,真叫我汗颜,不过,我跟隐尘从头至尾都是兄弟相待,这倒还好。”欧阳雨泽为自己解释道。
俞苧夜侧过身,托着头,“那是现在,慕容雨泽那时,那时的人间,人的阶级分得清楚,你是官员之后难免的。如今转个世,竟都改了,我竟到今天才察觉……”
她提及慕容雨泽,欧阳雨泽有些无措,张了张嘴,不知说什么,俞苧夜看出他没有聊下去的兴致,“罢了,不提了。”
于是,俞苧夜用法术织了一个幻境,两人就此睡下,睡得安稳。
天地为床,白雪为被,他们永世永年在一块。
就在这样在雪里待了几天,这太阳高高照着,俞苧夜身上有雪,从雪里挣出。
欧阳雨泽起身看俞苧夜,他身上脑海浮现起往事,从密娄那逃出来的那一回。
他本有火气,现日头高照,手上雪竟化成水滴,她看得有些愣神,也想起过去。
他脸上浇了雪,反倒显得清俊不少,有滴水从脸上划下来,添了秀色。
“我们路还长,快起身。”欧阳雨泽拉起俞苧夜的手笑道。
路还长,这三个字在俞苧夜心头荡漾,“是我们路还很长,雨泽,即便是不得永生,”她坐起身低头看自己,“人妖殊途,只要我们还在一块便足矣。”
“你可是想明白了?”欧阳雨泽兴奋道,“是。”俞苧夜含羞点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此刻,他的高兴浑然天成,“过去的事,不记得也无妨,我爱的是你,你现下便很好很好……”
她说着站起转过身,“我一定尽快搞清楚前世的事,这样心里明白,也不会像有什么硌着心。”他快步走过去看她的脸。
忽然,不远处现出狼群,领头的打扮和次笛有些像……
林锦玉早就想来找凤狐琪娘说点事。
因王家事发,同在临安城的杨家忙些,又盯着自己,反倒不便。
如今可好姐夫找自己有点事,一切顺理成章,先登柳府,又到陈檀那去找,一连找了几天,可算遇上了。
正好说说她此番入蜀的苦闷。
陈家说话不便,林锦玉请她到自己在蜀地的家中去一叙。
林锦玉也算清修之人,原本以为杨预谦是德高望重之人,却没想到,是这般心狠。
她与杨预谦同住临安城,因听他介绍起凤狐琪娘,以及那往事才有所了解。林锦玉的姐姐是柳大当家柳岩侃的原配,因多年前生病病得重了,骤然离世。此事,柳家十分漠然,彼时林锦玉刚入道,因姐姐去了一趟柳府,闹得很不愉快。
渐渐的姐姐的女儿长大,却因长时间生活在虎狼窝,而后父亲又娶了续弦,添了几房姨娘,少了关心身子越发坏了。
外甥女柳不惜身体不好,林锦玉第一次见到凤狐琪娘便同她说了,凤狐琪娘见过她两次面,给配了药。她医术高明这回事还是杨预谦跟林锦玉提起的。
进了屋内,屏退家仆,林锦玉坦言道:“你们推到了王家,不如将柳家也推推?”
这倒让凤狐琪娘不解了,“柳家当家人是你姐夫,你外甥女不还在柳家呢?”她喝了口茶,润润喉。
“只有柳家倒了,我才能把她接出来,她这样待在柳家能活得过几年?”林锦玉说道。
凤狐琪娘思考了一会,没有正式答应。而是关心起柳不惜的情况,“待些时日,我把惜儿接到这边来,请您给她看看。”林锦玉十分客气道。
忙了这些事,凤狐琪娘又到南疆宫中去,武器库里检查完后,被引到一出亭阁等贺子兰。
期间她拂起清音琴,琴声悠扬传远,忽然背后传来掌声,“好好好,这琴声实在妙极,有姑娘在身边又何愁心症不解?”
凤狐琪娘含笑低头,不再弹了。
她实在有些累了,眼睛有些无神,“累了就歇会。”她听到说话声,“近来身子可好些?”
凤狐琪娘闭上眼,她模样不算佳丽,只是闭上眼时模样文静,讲起话来又活泼动人。
她不说话,贺子兰便弹起琴,一曲罢,她却悠悠转醒,“那日那番话很好,只是我不能答应你的真心,你我注定如此。”她如此一锤定音,让贺子兰着急,“那你我现在又算什么?”
凤狐琪娘抬眼瞧她:“你知道吗?你是南疆的国君。”“仅因如此?”贺子兰心如锥刺。
她装出疑惑的表情,“还有什么?我们之间能有什么感情?”
“难道你反对金兰情?”贺子兰整个脸像如遭雷击般裂开。
凤狐琪娘见势不语,反而是笑着点点头。
程娴送来茶水糕点,阻止贺子兰将说出口的话。
在南疆用完晚饭,凤狐琪娘便离开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话说,俞苧夜这边遇到他们要找的狼,次楚。
次楚“请”他们进围帐,“你们是什么来路,到我的地盘做什么?”
“敢问您是?”俞苧夜试探道。
“我是狼族首领。”次楚说道。
“狼族竟有两个首领?”欧阳雨泽卖乖道。
次楚面色不悦,“难道你们是来找哥哥的?还是说你们是他派来的。”
他提起刀,从宝座上下来,周围是死死盯着他们的狼妖。
“我们和他是,死对头。”欧阳雨泽谄媚道。
俞苧夜殷切地点点头。
次楚将信将疑,“那是我的兄长。”
“可一片原上岂能有两位狼王?”欧阳雨泽深谙其道,上前一步说道。
次楚闻言笑了,回到宝座坐下,轻蔑道:“要帮我,你们有何能耐?”
两人相视一笑,一抖身绳索掉了,她亮出羡苓鞭,他显出铁剑,“要试试我们的能耐吗?”
帐内狼兵持刀上前,次楚惊起身,欧阳雨泽一张道符定住诸狼,“不能坐下聊聊吗?”
“聊什么?”他操起狼牙棒。
看来还得让他吃点苦头,欧阳雨泽想,给她一个眼神,他吸引次楚注意,俞苧夜闪身鞭子扣住次楚。
起初次楚还不以为意,这下不得不认真了,“不不是……要坐下聊吗?”
于是,欧阳雨泽取了道符,次楚喊他们退下,俞苧夜起结界,严盯周围。
“这又是做什么?”次楚坐着腿不住地抖,真害怕了。
“难道你不怕有内奸?我等是诚心而来,若真伤了你也达不到此行目的,还惹得一身骚,不值当。”欧阳雨泽说道。
商议不到半个时辰便达成共识。
“不伤一兵一卒便能将次笛拉下来,你们的话当真?”次楚惊讶道。
欧阳雨泽和俞苧夜对视一眼,向次楚点点头。
俞苧夜撤了结界,次楚赶紧招呼手下,宴请远客。
俞苧夜观帐中狼,他们中有的还是狼头,有的长着狼尾,有的习惯保持狼的形态,有的成人模样,便如次楚。她真不知道这样的盟友,是好是坏,但北支狼族究竟怎样她不知道,但南支怎么样她还不清楚吗?
留了一晚,隔天一早,他们便离开了。
听闻燕山山庄对柳家有所行动,凤狐琪娘提议坐山观虎斗,欧阳雨泽却不大赞同。这天,几个人难得聚一块吃饭,饭桌上说说笑笑的,贺子兰给凤狐琪娘夹了块鸡肉,“我不吃。”“你不是爱吃的吗?”
“吃腻了。”凤狐琪娘说道。
旁边贺予接话道:“这汤清甜,我舀点给你。”
“我自己来。”凤狐琪娘说道。
左手边的俞苧夜看在眼里不语。
另一边,欧阳雨泽和隐尘几天不见,讲起这段时间的趣事,笑得很不正经。
“你要尝尝这鱼吗?”坐得离凤狐琪娘极远的萧云忽然说道。
“有点辣吧。”凤狐琪娘说道。
“不辣的,贺予你帮我递给前辈。”萧云说道。
贺予收到贺子兰眼神授意,又将小盘子递给她,再由她递给凤狐琪娘。
“好吃吗?”贺子兰问道,“不错。”凤狐琪娘说道。
吃到一半,欧阳雨泽忽然提及此行个中细节,“那次楚当即吓得腿发抖……”他讲得绘声绘色的。
“苧夜,是真的吗?”萧云问道。
俞苧夜点点头。
“如此一来,计划通,接下来……”凤狐琪娘看向左右两人。
贺子兰先开口道:“你之前和我提及过狐族的事,不妨先到狐族去,莫楝逃不开蛇君山的,就是我舍不得你。”
“少说这种话。”凤狐琪娘说道。
贺子兰点头应声,脸上还美滋滋的。
俞苧夜皱了皱眉,筷子都懒得动了。
萧云自贺子兰提及狐族的事便陷入思考,狐族……
坐贺子兰对面的欧阳雨泽和隐尘,吓了一跳。
贺予低着头。
吃饱饭,凤狐琪娘发觉场面有些僵,便说了个故事:“话说,有只老鼠很贪心又要金屋,又要美伴侣,还要当鼠中王,可惜它只得生活在阴湿之地。这个地方也是有灵,这天掉下一只乌龟,老鼠扮可怜骗那只乌龟……”凤狐琪娘坐着说没劲,起来绕圈走。
“乌龟信了它的话,可它不知道怎么帮它,只得任它指挥,贪心的老鼠总算得偿所愿,却发现离了阴湿之地,处处是天敌,你们猜猜乌龟的结局?”她摇着扇子眯眼笑着。
萧云赶紧回答:“乌龟代替老鼠留在阴湿之地?”
凤狐琪娘摇摇头,萧云想不出便让隐尘快想,他道:“想必那老鼠还有几分良心,给了乌龟好处,只不过十分少。”
凤狐琪娘还是摇头。
欧阳雨泽想到了,“想必那乌龟是被老鼠害了?已然身死?”
凤狐琪娘摇摇头,见都想不出便道:“那乌龟的结局也是巧宗,它回到它原本的家,一口井。”
她说出一口井时,收扇敲了贺子兰的头,不知是故事有趣,还是她的神情动作好玩,在场笑声一片,俞苧夜笑着摇摇头。
凤狐琪娘坐下,“这故事告诉,我们什么的东西都有该有去处,老鼠离了阴湿之地便没有摇身一变,仍是那只过街老鼠。”
欧阳雨泽接过话,“人人喊打。”
“这乌龟也算因祸得福。”凤狐琪娘说到加重后边四个字的音。
整个故事听下来,贺子兰觉着怪怪的。
“乌龟离了井,本得自由,不料却掉入阴湿之地,是不幸,为老鼠所骗更不幸,最后又落入井中怎么算因祸得福。”俞苧夜说道。
欧阳雨泽接腔,“是了,像琪娘前辈所说的这类故事民间也说书,只不过实际如何又很难说。”他怕俞苧夜说得太直接会让凤狐琪娘尴尬,开口打圆场,但他这样一来俞苧夜更喜欢他了。
而在凤狐琪娘看来,俞苧夜说到她心坎里,而欧阳雨泽又完善了俞苧夜说话直,凤狐琪娘听后看了贺子兰一眼。
贺子兰却没有反应,她总算知道这故事哪里怪了,程琪……可她再不敢将凤狐琪娘和程琪联想到一块。
之后,凤狐琪娘又说了几个玩笑。
过了两日安逸日子,这天夜里,八环岗一处池塘,萧云和俞苧夜坐一块说话。
两妖坐一块也没闲话,而是分析起眼下局势,“如今与次楚暂定结盟,蝎子精便成为我们要对付的敌方主力。之前猫妖被打散,有一支在外游荡,这也是隐患。人族这边柳家欲与杨家及欧阳家结盟对付燕山山庄也对付我们。杨预谦从商谋利已久,家中道士能比划比划的没几个,但欧阳家的情况又略有不同。”
“按琪娘前辈的意愿柳家是要打的,打完柳家,你们还得回澜豫国一趟,自然我也跟着去。先打蝎子精一脉妖族还是先打柳家等道士结盟,便成问题。”萧云说了一长串。
“一起打,欧阳雨泽比你我更懂得与道士周旋,由他和隐尘拓展此线,陈道人和林锦玉是潜在的朋友在团结起来。妖族这边……”俞苧夜说道。
萧云来了主意,“好,既然要打燕山山庄,从蜀地来看,先打密娄密桢一脉最便利,据狐族那边说,凤狐弈筠进来忙于给狐族添乱,对这边不大上心。再者便是两条龙,依隐尘所说,数百年前,他们几近被打废,不过经过这些年的休养……又会不会因密娄当年解救之恩在最后关头出场,也未可知。”
俞苧夜点点头,“我倒想起一条龙,青璧,既要团结一切力量,或许可以请他出山。但目下这不是最紧要的,或许也行不通。”她顿了顿接着说道:“既然要回澜豫国,狐族的事也就提上日程。狐后病弱,对狐族内部是储君之争,对于你我而言,推到国中压迫凤狐势力才是重中之重,但此事仍需从长计议。”她说着停下喝一口茶水。
“莫岑对密娄或许没那么上心,但打完燕山山庄,莫岑作为燕山山庄的暗手势必会露在表面,难保有什么阴谋毒计等着我们。”萧云思虑道。
俞苧夜笑着点点,指了指萧云和自己,“如此一来岂不正合你我的意。与莫楝莫岑姐妹正式交战前,削弱她们部分实力还是很有必要的。”
“你这样一说,我又想到一件事,莫楝炼蛇汲取灵力,背靠蛇君山,我们不好对付,必要时还得引蛇出洞,而作为引蛇出洞的最佳蛇选,莫岑,恐怕要先留着。”萧云得出结论。
“嗯,这姐妹的宝物,莫岑两柄短刀,青羽箭,莫楝灵结柱,青铜斧,还有一个法阵。此法阵为莫楝所创,专供吸食灵力,而后她又将此法用于灵结柱,依托灵结柱的属性扩大实力。灵结柱似乎到哪都能铺设开,而这法阵据你们说都没见过,我也是听千缘和凤狐师傅说才知道的。引蛇出洞确实是一种好方法。”俞苧夜先肯定又提供另一种思路,萧云对于未知的事情没由来的慌,喝了口茶水。“若有特殊状况,先除莫岑也无不可,毕竟她也是莫楝灵力来源的渠道之一。”
“这她们竟是这样的姐妹,苧夜你又是如何知道?”萧云对这方面的设想还真的少。
俞苧夜表情有些凝重开口,“猜的,南疆立国有将近三千年,莫岑是立国前便存在的妖,缘何越修炼越回去了呢?回头看之前在灵结柱的交战也可印证。”
又是一轮月圆,春将近,俞苧夜接着说道:“莫楝无底线,莫岑不见得高多少,未避免出现不可控的局面,先杀莫岑也是必要举动。”
两妖商议许久,直至夜深,才各自回房。
萧云擅长收集信息做谋划,俞苧夜执行力方面更强,但双方也会有认知上的信息差,需要互相补足。可以说,这两妖互为头脑,互为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