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想那贵女都能视人命如草芥,贵女的家人自然也好不到哪去,几乎一上来就指着棠袖鼻子要动手。然刚骂一句就被棠袖眼神震住,手也放下,直到灰溜溜地带贵女离开,那人再没敢说出半个脏字。
听到有人对棠袖动手,陈樾眼底立刻浮现出戾气:“你有护着你嫂子?”
“兄长你这说的什么话!那可是我亲嫂子,我不护她我还能护谁?”
感受到来自亲哥哥的质疑,陈檖分外亢奋,脸也重新涨红:“要不是嫂子自己有本事,从头到尾都没叫我插手,我铁定让他们有来无回!”
陈樾瞥他一眼。
他头一次觉得这个弟弟还算有点用,说的做的比守在暗处的锦衣卫详细多了。
下次去长公主府,可以同母亲提一提给他减作业。
“嫂子这会儿差不多该休整好了,”前方即是南镇抚司,分手时陈檖问,“兄长要过去看看吗?”
“晚点吧。”
陈樾看了眼棠府方向。
现在她肯定在忙妹妹的事——
一个合格的夫君,是绝不会在这种时候故意打扰的。
第20章 心眼 以权谋私。
棠府。
虽有棠袖当场就给报了仇,令那贵女如何颜面扫地、如何声名狼藉不提,之后那贵女家里又如何登门致歉、如何赔礼谢罪不提,棠褋到底还是因为落水受了惊。
不管是在太液池,还是回到棠府,她始终一言不发。
韵夫人亲自给她洗了澡换了衣服,坐床上搂着她哄她喝药,瑜三爷也搜肠刮肚拼命说笑话逗她开心,她却仍苍白着脸,眸子深处满是惊惧。
只在棠袖听她不肯喝药,匆匆赶来三房时,她才骤然从被湖水淹没的窒息感中清醒过来一般,望着刚沐浴完,头发都还没擦干的长姐,眼泪怔怔落下。
“……怎么哭啦?”
棠褋一贯文静乖巧,自懂事起从未哭过。此刻这突然一哭,韵夫人心都要碎了,差点也跟着哭。
棠袖倒没什么波动,只说:“把药喝了。”
说完将碗端到棠褋唇边,小姑娘抽噎没停,却听话地张开嘴。
棠袖没用勺子,直接一气呵成全给她灌下去。灌完接过丫鬟递来的蜜饯朝她嘴里一塞,又拿帕子给她擦眼泪,动作乍看十分粗鲁,力道却是温柔的。
“你不还好好的,哭什么?”
棠褋没答,只一个劲儿掉眼泪,不知道是后怕还是被药苦的。
换作其他人这么哭,棠袖早不耐烦走人了。现下却是棠褋流多久的眼泪,棠袖就给她擦多久,帕子都不知换了几张。
直等棠褋终于哭够,她吸着鼻子抓棠袖的手,转头巴巴地看韵夫人,显然有话想单独跟姐姐说。
韵夫人拿热巾子给她擦干净脸,揪着瑜三爷一块儿出去了。
丫鬟们也都退去,房内只剩姊妹两个。
棠袖在棠褋边上坐下,往她嘴里又塞了块蜜饯。
棠褋慢慢咀嚼。
棠袖很耐心地等她吃完,方问:“想跟我说什么?”
棠褋抿住唇。
虽说在太液池时,姐姐说那贵女并非真的因为吃醋才推她,那贵女也当面承认了,但落水这件事本身还是给她带来不小的影响。她现在不仅想到太液池就怕,她还怕画舫,怕游湖,更怕相看。
所以……
“我不想再相看了。”
少女声音又轻又细,险些让人听不清。
毕竟这话若是说给韵夫人,必会得到好一番语重心长的劝解。好在眼下听到的人是棠袖,棠袖只道:“不相看就得盲婚哑嫁。你愿意?”
“……不愿意。”
棠褋茫然了。
对啊,之所以去相看,不正是因为不想盲婚哑嫁吗,她是循规蹈矩没错,却也没想过要嫁一个她什么都不了解的陌生人。
明明比起许多女子她已经足够幸运,至少她可以提前认识自己的未来夫婿,无需直到成婚那天方能知晓自己嫁的郎君长什么样……可为何她心里还是有点抗拒?
可不相看的话,她又该如何?
棠褋越想越纠结,柳眉皱得紧紧。
看她想不明白,棠袖提点道:“去掉相看,你有没有什么别的打算?”
棠褋认真思索片刻,摇头。
没有。
想不到。
她只知道她不愿再相看。
“那就好好想想,若不相看,不嫁人,你能做些什么,又想做些什么,”棠袖站起身,居高临下,像是在俯视,又像是在勾着人往上爬,“等想好了跟我说,我会让三婶先暂停你这段时间的说亲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