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梦见过那么多次,棠袖很清楚,最不该知道的人就是陈樾。
她说不出口的。
因为梦里不仅仅有他那个猜测,更有……
“你走吧。”
棠袖到底还是坚持住,用一种很无情的语气赶人:“已经很晚了。”
陈樾默了默。
残阳彻底落下,夜幕降临,银月初升,淡淡月光倾洒,温泉荡开阵阵涟漪,竟莫名让人感到一种凉意。棠袖肩膀似乎是在水面上露太久有些冷了,她很轻微地瑟缩了下,陈樾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下意识转向岸边,拿来新的浴巾给她裹得严严实实的。
裹完了,他手停在她肩上,忍了又忍,犹不死心地追问:“真的一个字都不和我说?”
棠袖没看他,只轻轻嗯了声。
他再问:“是不肯说,不能说,还是不敢说?”
“……”
有区别吗?
她哪个都不选。
“你又何必非要追根究底?”棠袖反问,“知道了对你有什么好处,你就这么想跟我一块儿天天睡不着觉?”
“是。我宁可跟你一起睡不着。”
他说得斩钉截铁,很有夫妻二人同甘共苦之意,然棠袖听了却只觉无语。
她好不容易才在没有他作伴的情况下睡着,她才不要重复之前的经历。
啪一下拍开陈樾的手,棠袖拢拢肩上的浴巾,头也不抬地道:“那你就天天想到睡不着吧。”
陈樾失语。
这女人当真无情得很。
软硬皆不吃,威逼利诱也没用,陈樾只好换个方式:“那等你哪天在这住够了,我接你回侯府。”
“不回。”
语气更无情了。
“那到时候进宫去把和离书要回来。”
“不要。”
“我去要。”
“不准要。”
她不仅无情,还霸道,顺势又推了他第二把,说马上流彩过来,叫他赶紧走。
陈樾不为所动:“被流彩看见又怎样?”
那确实不能怎么样。
说不定流彩已经知道他来了。
乘着月色,棠袖瞄瞄温泉入口的小径,黑漆漆静悄悄,没有半个人影。但她还是撵陈樾:“你快走。”她甚至在水里踢了他一下,“男女授受不亲,我不想名声坏了。”
陈樾想说从他来的那刻起,她和他之间就已经没了清白之名,不过终究顺着她的意长臂一伸,捞起泡得皱巴巴的曳撒,上了岸就要走。
“等一下。”
听见棠袖的话,陈樾止步。
陈樾自然不会傻到以为她突然改变主意要留他。
果然:“你怎么来的怎么走,别走大门。”
陈樾说知道,轻功一跃踩上岸边假山,这就准备离开了。
临走前,他回头:“温泉不能泡太久,当心头晕。”
棠袖:“话真多。”
陈樾翻墙走人。
他前脚刚走,流彩后脚就来了温泉。
“小姐。”
流彩有意无意地看眼假山背后的那堵高墙,她确实是在某个人刚来的时候就知道了。
——陈樾压根没想着不弄出动静。
他恨不能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他来找棠袖。
“还继续泡吗?”流彩问,“晚饭快准备好了。”
棠袖说不了,她肩膀已经不冷,再泡下去该头晕了。
流彩便扶棠袖上来。
然后斟酌着问:“小姐,日后侯爷如果再来,要拦着吗?”
“不必。他爱来就来,别管他,”棠袖随意地道,“再说这天底下谁能拦得住他?干脆别费那个工夫。”
流彩心想也是,若说有人武功高强能拦住锦衣卫不假,但恐怕无人能拦得住指挥使。
转而又想,小姐恐怕根本就没想过要拦,否则早喊她了。
想清楚的流彩有些无奈。
小姐和侯爷这明显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旁人又能插什么嘴呢。
小姐高兴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