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我。”
千雪浪沉默了一会儿,这种沉默令整座凤凰巢都压抑起来,凤隐鸣只觉得自己仿佛被放逐到无尽的虚空之中,他没办法看见千雪浪,因此难以确认对方是否还在。在这漫长的寂静之中,他有一瞬间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曾经令他感觉到甜蜜的些许情感似乎都在此刻瓦解。
“现在仍是。”最终千雪浪道。
凤隐鸣骤然松了口气,手中的那条蛇没有扑上来咬他,只是温顺地随着他的手指摇曳,上面新发出一些软嫩的绿芽,很快就会长开,成为更鲜亮的花与叶。
“雪浪,你知道我为什么常常地揽一些麻烦在身上吗?”
千雪浪摇摇头,他从没感兴趣过,也很少质疑别人的选择,这种理解常常有两种说法,有时候是尊重,有时候也会在顷刻间转变为漠不关心。
凤隐鸣也不意外,他洒脱地笑了笑,将手指收回,又转过身来看着千雪浪,轻轻道:“丹鸟一族隐世已久,从没有死的忧虑,我当然也没有。”
千雪浪道:“我知道。”
“未知死,怎知生。”凤隐鸣望向远方,仿佛在回忆一件非常非常久远的事,这回忆久远到连他自己都几乎恍惚,“我第一次出谷时,认识了一位小友。”
千雪浪淡淡道:“小友?”
“不错,他才十岁,也永远停留在了十岁。”凤隐鸣顿了顿,轻柔地说道,“他的村子闹了虫灾,粮食颗粒无收,发生了许多……许多难以想象的事。”
千雪浪道:“不必勉强,我知道会发生什么。”
凤隐鸣终于回头来感激得看了他一眼,忍不住开了个玩笑:“这句话倒是说得很好,叫我相信你还是那个雪浪了。”
千雪浪当然没有笑,他只是沉静而平和地凝视着凤隐鸣,仿佛将那段时光重新拨弄了回来。
于是凤隐鸣也笑不出来了,他静静地站在那里,慢慢握紧了那根树枝:“我……我救了他,可其实并没有救下他。我瞧着他日复一日地虚弱,日复一日地衰亡,最终变得比我见到他时还要轻,还要瘦,最后他躺在我的怀中问了我一句话。”
千雪浪问道:“什么话?”
凤隐鸣的手越来越紧,紧到那根树枝已经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他问:娘为什么不吃掉我呢?”
“我没能救下他,雪浪,从一开始就没有,我只是拖慢了他的速度。”凤隐鸣低声道,“许多事就是如此,许多人也是如此,看起来好像还好好的,实际上从做出选择的那一刻起就已经一同死去了,就像是……就像是……就像是大铸师那样。”
凤隐鸣将这句话说得很小心谨慎,像生怕戳中千雪浪的痛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