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遇到师父时,只有八岁。”千雪浪道,“那时我正随着父母去花灯会,灯会到了一半,忽然有妖怪作乱,就闹作一团,每个人都慌里慌张的。”
任逸绝沉吟片刻,虽仍是玩笑,但措辞显然谨慎了许多:“那小玉人慌不慌张?”
“没什么可紧张的,难道生死是慌张可改变的事么?”千雪浪平平淡淡地说道,“不过我爹娘确实颇为紧张,他们护着我在着急该往哪儿走的时候,我瞧见了师父。”
知千雪浪的父母无事,任逸绝稍松了口气,长叹一声,揶揄道:“小泥人那时候还会被师父逗得团团转,小玉人怎么竟已这般心如铁石了。”
千雪浪瞧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只道:“那是你不曾见过我的师父。”
任逸绝心想:“是吗?我瞧一路走到现在,这位和仙君虽是心狠聪慧到可怕的地步,但实是个再多情不过的男人了,无论如何,他心中总是盼着别人好的。”
“师父那时候……实在……”千雪浪似是瞧出他心里的想法,解释起来,“他在一片混乱之中行走,就像……或者说,简直不像是一个人。”
“如果说有谁最为靠近大道,即便是如今的我也必然抵不过师父。”千雪浪简略了许多过程,“我拜师之后,曾在除魔卫道一事上问过师父。”
任逸绝轻哼了一声,为省略的地方不满,却也没有计较,故意道:“玉人才不叫除魔卫道,最多只有除魔,没有卫道。卫道是为维护一种道理,好比说是惩恶扬善啦,玉人维护的是什么,无情道么?”
千雪浪奇异地看了他一眼,忽然笑了笑:“你……你怎么跟师父说了一样的话。”
任逸绝本是有意指责,没想到反而听得自己一噎。
“师父也这样说。”千雪浪淡淡道,“今日妖吃人,明日人杀妖,今日妖以人取乐,明日人用妖赏玩。若论善恶,那么权力争斗至人吃人时,为何世外修行者不能干预;若论实力高低,难道各大世家没有养着几个修士么?偌大苍生,你担忧天下,难道担忧得过来吗?除魔便罢,若说卫道,你是卫什么道呢?”
任逸绝撑着脸,若有所思:“那么玉人怎么想?”
千雪浪摇摇头:“我说,我的见识还不够,得再看看。”
任逸绝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会儿,轻轻道:“那么玉人如今的见识呢?也还是不够吗?”
“我后来修行。”千雪浪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轻轻摇摇头,转而说起后续来,“师父教我心如止水,我不明白,这很难吗?于是师父带我下山去,教我捉妖驱鬼,教我与许多人打交道,有一次他在人群中对我说一句话。”
任逸绝道:“说什么话呢?”
“他说,你可以杀了这些人。”千雪浪道,“不必问为什么,只是因为你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