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几十年想不出答案的问题?这是套话吧?岳赋心想,这位看门的老大爷,大概是把他误认为前来拜师学艺的学生,觉得听听大爷问什么也无妨,便道:“大爷,您请说。Δ”老叟点点头,老实不客气地问了,然而,他问的问题,水平之高,远岳赋的预料,让岳赋惊异无比。岳赋原本是想,这老大爷大概会问问文学问题,或者是数学问题,再了不起就问个脑筋急转弯什么的,考考智商。他万万想不到,老大爷问题的,居然是哲学问题!是真的哲学,而不是那个哲♂学!“这世界有多大,世界的尽头在哪里?”岳赋愣了半天,才问道:“大爷,您这是一个问题,还是两个问题?”“当然是一个问题了,若是你非得斤斤计较,说这是两个问题也无妨,反正你要知道,不回答清楚老夫的问题,老夫不会放你过去。”老大爷简单直白地说道。岳赋会意,又问:“那您想听一般的答案,还是比较特别的答案?”“你心里如何想,就如何回答老夫,标新立异、歪理邪说也无妨,老夫问的是你,自然想要知道你心里的答案,普通那种陈词滥调,老夫又不是不知道。”老大爷问的问题古怪,说话却直白而朴实。岳赋想了想,组织了一番言辞,道:“世界是无穷大,常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至少对于你我这种凡人来说,无法穷尽其尽头。但是,若是你所指的世界,是我们生活的地方,包括大地海洋有多大,虽然目前无法测量,但却是一个有限的答案,然而,这个世界依然没有尽头。”“为什么?”“你真的想听?”“当然!”“既然如此,大爷就听晚辈放一放厥词了。”岳赋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饶有深意地说道:“因为,我们站着的大地,是圆的,是一个球。”对于岳赋原来所在的世界,每一个人都知道地球,然而,对于笃信天圆地方的大明子民来说,这已经说不上歪理邪说,歪理起码还是理,这大地是个球,完全就是扯淡。然而,老叟的反应,却与普通人不同,以此观之,或许,他真的思索了这个问题几十年也说不定。“我就知道,我就觉得,这大地,确实是一个球!”老大爷欣喜若狂,眼泛泪花,激动了许久,然后才又连续追问了几个后续的问题:“那么,地球的下边那些人怎么办,还有,为什么海里的水,不沿着地球全部流走?”“大爷,您这问题,已经远远过三个了。”岳赋无奈地说道。“你这小子,莫要跟老夫斤斤计较,否则,吃亏的是你自己。”老叟冷笑一声,又道:“我知道你是谁,也知道你来起云阁干什么。”老叟顿了顿,又道:“红伊说不要见你,师公也说了,只要你敢来,就打断你双腿,然后从这儿扔落山,连皇帝的面子也不用给。”从这话里,还有那些高深的问题可以看出,这位老人并不是普通的门房。岳赋吞了吞口水,行礼问道:“不知前辈高姓大名?”“老夫姓吴,名文琦,洛襄是我的师弟。”吴文琦叹息一声,道:“那件事情,老夫不怪你,当年起云阁中,师父与两位师叔,带着我们十几位师兄弟,一道襄助李正元,驱逐魔蛮,恢复人族江山,最终活下来的,只有老夫与洛师弟。老夫选择了功成身退,归隐山间田野,师弟他却选择了入士为官,那时老夫便劝过他哎,毕竟,伴君如伴虎啊!”吴文琦叹息一声,又道:“按照师公的意思,本不该让你上山的,不过,老夫觉得,他老人家是刀子嘴豆腐心,主要是看红伊的意思。老夫听闻,你是能够引天地共鸣之人,是不凡之才,心中有些困惑,便请你帮忙解惑。如今看来,确实不同凡响。就方才那个问题,实不相瞒,是老夫孩提时在海边玩耍,现远洋的帆船,都是桅杆、扬帆先出现,再慢慢看到船身,那时,老夫便觉得,那海面该是弯的而不是平的其后苦思冥想数十载,不得其解。”他向岳赋欠身行礼,又道:“既然阁下能够引天地共鸣,立命时更是令日月同辉,你便是天选之人,还望能够指点一下我等凡人的迷津。那么,地球另外一边的人,为什么不会掉下去?”岳赋明白,不解答完这个十万个为什么老头子的疑问,他是别想从这门里过去了,而且,吴文琦是洛襄的师兄,硬闯不仅不合情理,恐怕也不现实。于是乎,岳赋只好耐心向吴文琦解释什么叫万有引力,还列举了一些物理现象作为例证。过程琦见岳赋身上湿漉漉的衣服,遇到寒气全部结成白霜,还差人生起了火堆,让岳赋取暖及烘干衣服。良久之后。“原来如此,这个问题,老夫是明白阁下的意思了。”吴文琦微微点头,又道:“那请阁下,回答老夫的第二个问题吧。”岳赋忍不住白了吴文琦一眼,被自己的口水呛得咳嗽了起来,他已经在大门外磨蹭了一个多时辰,这才算回答完一个问题,那要回答完全部三个问题,岂不是要耗到明天早上?吴文琦见岳赋咳嗽,又叫了两名弟子,送来香茶给岳赋润嗓子,之后,才又问他内心的第二个疑问。“老夫的第二个问题是,这个世界,是真实存在的吗?”他想了想,又补充道:“比如说,你在今日遇到老夫之前,对于你来说,老夫并不存在于世上。又好比这杯茶,若阁下没来起云阁,这杯茶对于阁下来说,便不存在事物因我们的认知而存在,若某一天我们死了,这个世界对于我们来说,是不是就同时寂灭呢?”岳赋听完这番话,不禁扶额这是心外无物的主观唯心主义论。过了一会儿,他才终于鼓起精神,以事物客观存在的唯物主义论来驳斥吴文琦的说法。原本是吴文琦向岳赋请教,渐渐变成了二人的论战,战得口沫横飞,随着时间推移,岳赋来到起云阁的消息,逐渐传了开来,之后便来了几个人,一个个拔剑指着岳赋严阵以待,但见吴文琦与岳赋在认真讨论问题,这些人都不敢轻举妄动。另外有一人,蹲在二人的旁边听道,一副饶有趣味的样子,那人岳赋居然还见过,便是那客栈的店小二。起云阁不愧是传承千年的古老门派,只怕岳赋还未到上玄城,他来接赵红伊这个消息,已经传到大云山之上。那些持剑之人,颇不友善,但岳赋并不理会,反正他们也不敢真的动手,就让他们多举一阵剑,耗一耗他们的体力也好。唯心主义与唯物主义,在岳赋原世界那个时代,依然是争吵不休的哲学问题,真要争论出个结果,那是不可能的事情。说到底,其实就是看愿意相信哪一种说法罢了。 争吵到半夜,吴文琦被岳赋辩驳得自己都糊涂了,承认岳赋在这个问题上的见解,有其独到之处。此时,那些拿剑怼着岳赋的人,已经一个个东倒西歪,很多都躺在地上睡着了。除了辩论的二人,便只有那个店小二一直坚持听到最后。这位小二哥也厚道,说要煮粥给岳赋与吴文琦作宵夜,等他们两个吃完宵夜继续讨论。岳赋从二人的对话琦居然叫那店小二作小师叔。吴文琦笑着道:“他是师公在十年前新收的入室弟子,不论年纪只论辈分,当然是我的小师叔了。”那店小二也道:“年纪轻、辈分高,其实,我也是压力山大啊”这店小二名叫薛小二,并非真正的店小二,他是奉师命到城里探听岳赋口风,才假装成店小二。按照辈分来说,岳赋该叫他作小师叔公。吃过宵夜,吴文琦继续他的问题,第三个问题,更让岳赋蛋疼,是我是谁。吴文琦不就是吴文琦了吗?还能是谁?非也!在哲学上,吴文琦不过是一个标签,并非本质,就算他不叫吴文琦,他还是他。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号称哲学的三大终极问题,在岳赋原世界,是由古希腊的哲学家苏格拉底提出,根本不可能说得清楚。岳赋只能尽自己的能力,让吴文琦满意。他以前觉得,哲学家都是闲的蛋疼的人,如今看来,这些人,确实就是闲的蛋疼。二人一直探讨到第二天早上,吴文琦对岳赋给出的答案还是不满意,但也知道,问题的讨论已经进了死胡同,便对岳赋说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谢阁下的解惑,真令老夫茅塞顿开,这下,你可以去找红伊小师侄了。”岳赋起来,拍拍屁股,准备去找赵红伊,而那些昨晚拿剑指着他的人,有人已经睡了一觉,醒了过来,见岳赋要离开,便立刻大喊:“大家快起来,拦住这个混蛋。”然后,一个个睡眼惺忪的家伙,又拿着剑围住岳赋,总共有八人。岳赋疑惑地问吴文琦道:“前辈这是什么意思?”“洛师弟的死,不能全盘怪你,却与你脱不了干系,而你,又让老夫的小师侄每日哭哭啼啼,老夫不把你从这儿扔下去,已经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得起你为老夫解惑的功夫。”他顿了顿,话锋一转,道:“但是,起云阁其他弟子要把你如何,就恕老夫不插手了。”得到吴文琦的默许,八名起云阁弟子跃跃欲试,岳赋苦笑着摇摇头,看来,这一战,依然是无可避免。战斗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打响,其中一人率先以剑向岳赋刺去,剑法是正宗的玄水剑法,实力修为比赵红伊稍逊,但那剑招,依然是变化莫测。然而,此人突然感觉到,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不断地拉住了他的剑,让其剑势为之停滞。是岳赋的阴雷术法,无敌神功。随即,岳赋又是一声大喊:“子曰:放开你的臭手!”岳赋渡命劫之时,圣道一途的修为尽散。这一段日子以来,他暂时放下了武技、术法的修行,专心重修圣道。有之前留下的底子,又有文心雕龙的资质,自然进展神,如今他的圣道修为,已经恢复过往水平。他弃儒道行我道,子不是孔子,而是老子,但是这老子,并非平常说的,名叫李耳的那个老子,而是他自己。老子便是岳赋!岳赋便是老子!圣言术,以话语传导命力,摄人心神,既然如此,说的话越多,传递的命力的数量就越庞大,岳赋施展这一招子曰,以往最多只能说四个字,如今说了六个字,威力当然就比过往更强。那起云阁弟子,猝不及防,手掌不受控制地放开了剑柄,等他反应过来,稳住心神的时候,他的剑,已经成了岳赋的剑,缓缓悬浮在岳赋的身旁。“这小子三途同修,是大举榜眼,莫要大意。”另一个较为年长的起云阁弟子如是说道。“大家分配部分命力谨守心神,小心别中了圣言术。”又有一人说道。“各位师兄,在下手无寸铁,你们又人多势众,这样太不公平了。”岳赋心意一转,把空中的铁剑吸到手中,笑着道:“要不你们选一人出来,与在下来一场男人之间,堂堂正正的较量。”“谁是你的师兄,莫要套近乎认亲认戚。”“可以群殴,谁会那么傻跟你单挑!”“咱们早就商量好,是要围殴你,替洛师叔报仇,你是朝廷命官,杀不得,但是揍你一顿,想必皇帝也不会有意见。”“想拐走咱们的小师妹,简直痴心妄想!”“大伙跟他废话干嘛,一起上啊!”八名起云阁弟子,很有默契地错位站立,团团围住岳赋,疾徐有序错落有致地走位,互相掩护。岳赋见此,皱着眉头问了一句:“这是剑阵吗?什么剑阵?”“连我起云阁流云剑阵也不识,竟然也敢上山生事?”其中一人回话道。“我不是来生事的我只是来找我的未婚妻。”岳赋没好气地苦笑了一下,随后又道:“不过,你们这个流云剑阵,破绽有点儿大。”“怎么可能,我起云阁流云剑阵,经历代”“别历代祖师了。”岳赋打断那人的话,指着剑阵中的一人道:“这位师兄,你手中根本就没有剑,就不要装模作样,跟着摆架势了”被岳赋戳破了这一点,那被夺去铁剑的起云阁弟子羞恼难当,而其余七人,亦非常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