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店内。
女人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男人却始终站在原地,甚至没有扭头看她一眼,更没有张口唾骂她的脱逃。
他当然不是自愿的。浑身上下没有一块肌肉听他的指挥,他没法逃跑,也没法动弹,只能梗着脖子,顶着脑袋,睁大眼睛,看着面前身形瘦弱的影子,看着她越走越近,看着她逐渐走出黑暗,看见她抬起头,将那张满是血污的脸完全曝露在他的面前。
男人能清晰地感受到汗毛竖立、冷汗淋漓,但浑身上下唯一能动的只有眼睛,甚至无法合上眼皮,只能尽力地转动眼珠,企图逃开对视。
然而,不论他看向何处,那双充血的眼睛、那张凄厉的面孔始终停留在他视野的中央,好像是深深扎在了他的视网膜上,无法甩脱。
那张脸越来越近了,他甚至已经能够闻到那股浓烈的血腥气,隐约夹杂着药物的气息。
他的瞳孔缩到极小,他的脉搏跳动得极快,他感觉到一阵阵晕眩涌上大脑,感到眼前世界的边缘开始泛起昏黑。然而他从未如此清醒,常年被酒精和毒.品浸染的神经从未如此清明,以至于他可以回忆起多年前那场谋杀的种种细节,并将当年那张惊恐的脸庞重叠在如今所见的鬼影上。
是她!
她回来了!
无边的恐惧撅住了他的心脏,浑身的血液停止流转,呼吸亦随之凝滞。
她怎么会回来?她来做什么?她已经死了七年了!她不可能回来!!!
不知从哪一刻开始,他发觉自己能够动弹了。
起初是一星半点的挪转,好像力量被一点点抽走,脊梁被一根根打碎。
她仍在向前,一言不发地向前,从七窍中流出的血凝固在她过早衰老的脸上,卡在条条皱纹的缝隙里。
但更多的,则是继续流淌,流入她始终隐藏在阴影中的脖子里,也滴滴掉落,在地上写下一串串血花。
他终于彻底倒在地上,像一摊烂泥一样瘫着。他早已没了逃跑的打算,不仅是因为四肢完全脱力,更因为彻底宕机的大脑已无法提供任何有用的信息。
她没有停下。她弯下腰,继续拉进两人的距离。
从未见过的角度使得她的脸庞越发恐怖,在某个瞬间,他想起了从前的许多个夜晚,他也曾用这个姿势狠狠掐住她的脖子。
当位置调换,他才终于明白了当年她的恐惧。
无法反抗,无从脱逃,剩下的只有无边的绝望。
她越来越近了,她仍旧穿着死前的那身灰色大衣,可脖子以下,被大衣覆盖的地方却不再是瘦削干瘪的身体,而是一片虚无。
她是鬼!一个没有身体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