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几号了?”他又问道。
这一次,她摇了摇头:“记不清楚了,但从‘那一天’开始算起,至少有一个星期了吧。”
“是十天。”旁边有个稚嫩的童声纠正了女生的回答。
不超过十岁的小男孩举起他的手,他的手腕上箍着一个橙色的电话手表。表盘外的玻璃层已经破损了,被按亮后,两个透着光的深洞里漏出里头的电子零件,蜘蛛网一样的表面将时间模糊掉,只有上方的一行日期最为清晰:6月30日。
这是灾难发生的第十天。
这十天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个世界里的人们又经历了什么?被副本传送转移的秦光霁几人并不能切身知晓,但当在微弱的照明亮起,在这个狭小黑暗的货车车厢里看见这些在颠沛流离间挣扎着、追逐着一点希望的人们时,一切的真相就在不言之中展露了出来。
这两个npc说话时都带着西南口音,若秦光霁没有猜错,他们如今应当已经在距离灾难发生地千里之外的地方了。
短短十天,灾难已扩散到如此地步。秦光霁甚至不敢想象在与自己只相隔一层铁板的外界会是如何光景。
无需多思,那会是一个地狱般的场景。
……
车厢突然剧烈跳动了两下,紧接着是刺耳的刹车与强烈的惯性——货车停了下来。
砰!
砰砰!
几道撞击声从铁板蔓延到整个车厢,在封闭的车厢里反复振荡,力度之大,仿佛能让车厢直接侧翻倒地。
透过光线,秦光霁看见被撞击的那几个部位明显凹陷了进去,让整个车厢侧面变成了凹凸不平的模样。
难以想象,究竟是怎样的大力才能在顷刻间将厚厚的铁皮车厢视作一层任由揉搓的薄板。
这答案却又是显而易见的——粘液。
只有粘液。
震动的间隙里,车厢中响起了呜呜的哭声。
谁都知道此刻他们正在面对什么:粘液潮袭击了这辆货车,逼停了它,或许还吞噬了驾驶员,如同一把造化弄人的刀,切断了他们逃往安全区的梦。
窸窸窣窣的声音中,所有的npc都披上了他们沾着许多绿色液体的塑料防护衣,但他们也都心知肚明,这样的保护于他们而言不过是个安慰,身处于这个铁皮罐中的他们是一群待宰的羔羊。如果仍旧留在这里,他们只能面对被粘液推倒、冲破车门、彻底吞噬的命运。
在绝对力量的威胁之下,这层塑料的皮不过是羔羊的毛发,并不能躲开死亡的屠刀。
只有突围,才有一线生机。
可哪怕心中明了,在付诸行动时仍旧是极富挑战的——谁也不想自己在离开车厢的第一时刻就被粘液吞噬,谁也不想在还未摸到驾驶室的一角时就死在满地的粘液中,谁也不想在进入驾驶室后被从某个角落里涌出的粘液拖入死亡,谁也不想坐在玻璃破碎的驾驶室里毫无防备地直面下一波粘液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