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让九族跟你一起死,就赶紧闭嘴。”
没同宓贵仪计较,周玹接着说道:
“所以朕也不打算再问。”
周玹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审视着匍匐在地的众人,冷声下旨:
“尔等自今日起,每日在宫中跪省两个时辰,跪满十日。”
“往后这宫里再出任何风波,你们有一个算一个,既当不好这一宫主位,那就趁早换人来当。”
说罢,周玹当即一拂衣袖,冷面举步离去。
殿内众妃皆是面如死灰,胆子小的已然瘫软在地,半天缓不过神来。胆大冷静的已经开始在心中暗恨,到底是谁既没打掉娄婕妤的胎,还连累自己跟着连坐。
崔福也不由暗自抹了把冷汗,忙小跑着跟上去,低声禀道:
“陛下,淑仪娘娘在那边……”
常清念原本躲在墙根一声不吭,见周玹顺着崔福指的方向看过来,顿时欲哭无泪,硬着头皮朝周玹走过去。
“陛下今儿也累了,要不改日再骂妾身?”
常清念强挤出一丝笑意,简直比哭得还难看。
不料周玹收放自如,转眼间怒火消失不见,竟还蓦然轻笑了一声:
“卿卿别怕,朕没动气。”
周玹牵过常清念的手,朝崔福吩咐道:
“回永乐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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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乐宫中,常清念立在周玹身后,素手轻抬,替他卸下沉甸甸的冕旒。
“妾身从未做过这些,陛下若不习惯,不如还是唤宫女来罢?”
常清念刚听完周玹发火,此时正心有余悸,声音轻柔得近乎小心。
周玹从铜镜中望向常清念,含笑安抚道:
“你尽管弄便是了,一回生二回熟,说不准往后都是你的差事。”
待卸下冕旒后,常清念终于能瞧清周玹的眼睛。只见他本该带着威严与疏离的眸子,此刻望向自己时,却温柔得不可思议。
“陛下当真没生气吗?”常清念忍不住问道。
周玹牵过常清念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引她坐入怀里,轻笑解释道:
“君者之威重,重在不可揆度。”
“有时你分明动怒一分,却要发作出九分,如此方能教臣下知畏。”
周玹语调缓缓,仿佛想教会常清念些什么。
常清念静静听着,虽觉得这些离自己很远,但仍乖巧颔首道:
“妾身受教。”
“那您上回同妾身发火,也是驭下之术吗?”
常清念抬起双清澈见底的眼眸,不禁好奇地问道。
周玹目光下视,随即埋首于女子颈窝,低沉的笑声带着几分无奈:
“朕那是真生气。”
常清念轻轻“哦”了一声,愈发觉得帝王心思深沉难测。明明上一刻还雷霆震怒,下一刻便能云淡风轻,仿佛方才一切都只是错觉。
“再过半月便是秋夕,朕带你出宫散散心。”周玹忽然说道。
常清念惊讶地望向周玹,问道:
“留娄婕妤独自在宫里,您也能放心得下?”
周玹沉吟片刻,坚持道:
“朕晚上悄悄带你出去,顶多几个时辰便回来了。”
经过今日这番突生变故,常清念更想留在宫里提防众人,便欲寻个法子婉拒,突然却听得周玹低语道:
“卿卿自六岁起便住在道观,想来不曾如寻常女儿般庆度过秋夕。”
周玹吻在常清念眉心,柔声道:
“你儿时错过的缺憾,朕都会为你一一弥补。”
常清念闻言不由怔住,她本以为周玹是想与民同乐,却万没料到是这般缘由。
察觉眼前逐渐模糊,常清念忙慌乱地垂下羽睫遮蔽。
平生一路走来,旁人越说她不配,她便越要咬牙坚持,让他们睁开眼睛看清楚,她常清念究竟配不配。
可她明明没要求周玹做这些,周玹为什么要捧给她?是不是算准了人心,故意要惹她亏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