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绪二十四年九月末,在松花江南源的松嫩平原平原上,一场恶仗从早上一直打到了晌午。
二月红绺子率部打劫老毛子修铁路的粮饷车队,不想老毛子这边早就做了充分的准备和部署。
枪声一响,从马家油坊那头突然就冒出来一支马队。
这支骑兵队用的都是毛子最新出的莫辛纳甘步枪,火力非常猛。
“大当家的,毛子使的全都是最新的水连珠步枪,咱的枪不行啊,抵不住。
我看,抓紧时间撤吧,别恋战。”
身为四梁八柱之一的炮头,一边瞄准了对方的骑兵射击,一边扭头高声喊道。
绺子大当家二月红,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子。
此刻她身上那件枣红色的骑装,已经沾满了泥土,头发也乱了,东一绺西一绺的。
“他奶奶的,我就说今天这粮饷车怎么没几个毛子兵护卫呢,原来是一个陷阱。
他们故意做局,引咱们进圈套。”
二月红一边骂,一边勾动扳机,正好打死了对面一个毛子骑兵。
二月红明显是不甘心就这么撤走,她还想再跟对方较量较量。
“大当家,不好了,毛子又从老太太炕和库伦那头,调集了几支马队过来。”
这时候,负责打探消息的几个胡子冲了过来,向二月红禀报道。
二月红一听,知道要坏。
眼前这一支毛子骑兵就够难缠了,等其他几支骑兵队赶来,他们绺子怕是要被包了饺子。
“顶天梁带一队人掩护,托天梁率领其他人立刻离开此地,都不要恋战。”
眼前的形势,已经不容他们犹豫了,二月红当机立断,下令撤退。
二月红绺子一共三百来人,刚才与毛子交锋,折损了二三十人,还有不少受伤的。
二月红身为大当家,自然不能带头撤退,她与炮头领着人压阵,托天梁带着伤兵,尽快撤离此地。
等托天梁带着人走远了之后,二月红一挥手,众人骑着快马,呼啸着离开阵地。
毛子的骑兵不肯就这样放胡子离开。
骑兵队长哈巴恰夫手中拿着望远镜,观察远处的情况,然后指挥着骑兵,在后面紧追不舍,边追边开枪。
前面的绺子,时不时就有人中枪栽下马。
“分头跑,到老地方集合。”
二月红朝着顶天梁喊了一声,二人分别率一队人,往两个方向跑了。
后头的毛子骑兵一看,也分成两队追击。
其中一个跑在最前面的毛子骑兵,朝着前面身穿枣红色骑装的二月红,开了一枪。
枪声一响,前面的二月红中枪跌落,她骑的那匹马,却扭头朝着老毛子骑兵跑过去。
老毛子骑兵愣住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就在那毛子兵愣神儿的工夫,二月红的那匹马已经来到近前。
镫里藏身的二月红突然从马肚后蹿起来,一刀将对面的毛子兵砍落马下。
那毛子兵手里的水连珠步枪,也掉在了地上。
二月红从马上大探身捡起老毛子丢在地上的水连珠步枪,正好这个时候,又有几个毛子骑兵追了上来。
二月红拉动枪栓,朝着那几个毛子兵射击。
几个毛子兵滚落马下,二月红一转身,策马离开了此地。
二月红绺子一路奔逃,毛子骑兵在后头紧追不舍。
一直跑到天黑,绺子进入了一望无际的苇子荡,毛子骑兵不熟悉地形,只能暂时在苇子荡周围徘徊。
在一处苇子窝,二月红带着人,跟托天梁一众人等汇合。
“赶紧押白,瞭水的把招子放亮。”就是赶紧休息,放哨的人擦亮眼睛,注意情况。
二月红飞身下马,有两个姑娘,也是二月红的贴身随从,赶忙上前来,把马牵走,小心饲喂。
其他胡子,也都拿出自己的狼皮褥子铺在苇子捆上,伸开双腿舒缓一下筋骨、活活血脉。
二月红取出一尊小铜佛,放在了身前的马鞍子上,这小铜佛就是胡子们拜的祖师爷,达摩老祖。
二月红双手合十,心中默念,“达摩老祖保佑。”
这时候,里四梁之一的粮台,递过来一壶烧酒,二月红接过来,洒在地上。
“江湖奔班,人老归天,请不了喇叭匠给你们吹九条龙,咱们吃横饭的也不怕有这一天。”
这是在祭奠,一路上死去的那些胡子。
其他的人脸上也不见悲伤,当初既然选择了拎枪走马进大排,都知道早晚有这一天。
这时,一个身穿缎面夹棉长袍,外头还套着个紫貂毛坎肩儿,年纪在五十岁上下,慈眉善目的老太太,被崽子们扶着走了过来。
“二当家,还得你给推算推算,咱们从哪儿走,能避开毛子,踹开生门。”
二月红扶着那老太太坐下,轻声细语的说道。
这老太太,就是绺子里的二当家,四梁八柱里头的托天梁,也叫翻跺。
此人以前就是乡下给人推褂算命跳大神的,后来被二月红请上山,当了绺子的二当家。
翻跺李老太一听,便从腰间拿出一摞纸牌,将包袱皮儿摊在地上,黑灯瞎火的就摆开了。
胡子们见状,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儿,都聚精会神的看着李老太推八门。
这可是李老太的拿手绝活,绺子好多次死里逃生,都是李老太推八门,找到了生门才脱险的。
“丑不远行酉不东,求财望喜皆为空,已未东北凶不通,三山挡路有灾星……”
李老太嘟嘟囔囔念了一长串,最后找出了生门所在。
“先往南,月过中天再往西南,就可以甩开毛子,再不济也有贵人相助。”李老太对众人说道。
“先把连子喂了,休息一会儿,子时一刻出发。”二月红随即下令。
子时一刻,众人动身出发,先往南,等月过中天之后,再往西南。
走出去大概三四十里地,毛子骑兵暂时还没动静,但众人还是心里慌慌的。
众人又累又饿,实在是有点儿走不动了,于是随便找个地方休息,迷瞪一会儿继续出发。
当东方露出鱼肚白的时候,前面终于瞧见了一处村庄。
这村子不太大,看上去也就百十来户人家,众人眼前一亮,有人家就好说,最起码能吃口热乎饭,喝点儿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