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三钱对身后袭来的利刃不管不顾,眼中只有那堆湿滑的破渔网。
他猛地俯身,左手一把抄起地上那具沉重焦黑的尸体扛在肩上,脚下毫不停留,速度反而更快了几分!
嗤啦!嗤啦!
两柄分水刺几乎是贴着他的后背划过,锋利的刃尖撕裂了他本就破旧的蓑衣,在他后背上划开两道火辣辣的血口子!
剧痛传来,陈三钱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眼中只有近乎冷酷的专注。
他扛着焦尸,借着前冲的惯性,一个狼狈却异常有效的翻滚,直接扑进了那堆湿滑腥臭的破渔网里!
「操!别让他跑了!」疤脸王魁捂着伤臂,气急败坏地冲过来。
破渔网纠缠滑腻,沾满了腐烂的海藻和贝壳碎片,又湿又重。
陈三钱却如同一条滑不留手的泥鳅,扛着焦尸在网堆里连滚带爬,硬是凭着对码头地形的无比熟悉,在疤脸王魁三人合围之前,从渔网堆的另一头钻了出来!
他毫不停留,扛着沉重的焦尸,头也不回地朝着码头后方那条通往当铺后巷的、狭窄泥泞的小路亡命狂奔!
背影在滂沱大雨中狼狈不堪,却又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狠劲。
「追!给我追!宰了那小杂种!」疤脸王魁捂着血流不止、灵力滞涩的手腕,暴跳如雷,带着两个同样被渔网和滑泥搞得狼狈不堪的手下,深一脚浅一脚地追了上去。
愤怒的咆哮在风雨中回荡:
「陈三钱!你给老子等着!血手帮要你的命!」
冰冷的雨水无情地抽打在脸上、身上,混合着背上伤口渗出的温热血液,带来一阵阵刺痛和麻木。
陈三钱咬着牙,每一次呼吸都扯得肺叶生疼,肩膀上那具焦黑尸体的重量越来越沉,像一块冰冷的巨石,死死压着他。
他不敢回头,只在每一次脚步踉跄、泥水飞溅的间隙,用眼角余光向后扫去。
昏沉雨幕中,三个模糊却凶悍的身影依旧死死咬在后面,越来越近。
疤脸王魁那充满杀意的咆哮如同跗骨之蛆,穿透哗哗的雨声,狠狠撞进他的耳膜:
「小杂种!你跑不了!」
「四海典当行是吧?老子今晚就屠了你那破铺子!」
狠话像淬毒的刀子,一刀刀剐着陈三钱的神经。
他知道,疤脸王魁绝不是说说而已。血手李三的凶名,在乱星海边缘是用无数散修的尸骨堆起来的。
一旦被追上,自己这炼气期都勉强的微末道行,加上一件半吊子的算盘法宝,绝无幸理。
必须甩掉他们!至少,要争取一点时间!
陈三钱的目光像鹰隼般扫过前方雨幕中熟悉的巷道轮廓。当铺后巷就在前面拐角!
他猛地一咬牙,身体在狂奔中强行拧转,冲向旁边一条更狭窄、更幽深、堆满各种破烂杂物和垃圾的岔道!
这条岔道,本地人叫它“烂肠巷”,是通往当铺后院的捷径之一,也是整个渔村最污秽肮脏的死角。
平时除了倾倒垃圾和夜香,几乎没人走。
「妈的,钻老鼠洞?」后面追兵传来不屑的嗤笑。
陈三钱充耳不闻,扛着尸体一头扎了进去。巷子极窄,仅容一人勉强通过。
两侧是低矮歪斜的土墙或破烂的木板棚,腐烂的菜叶、腥臭的鱼肠、污浊不堪的秽物混合着雨水,在脚下形成一层令人作呕的泥泞。
肩膀上的焦尸几次磕碰到两侧的墙壁和棚柱,发出沉闷的响声。陈三钱不管不顾,只是拼命向前钻。
突然,他脚下一滑,踩到一块湿滑的烂菜帮子,整个人连同肩上的尸体向前猛地扑倒!
噗通!
泥水四溅。
沉重的焦尸重重地砸在他背上,差点把他压得闭过气去。
背上那两道被分水刺划开的伤口更是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温热的血混着冰凉的泥水,浸透了破烂的衣衫。
「在那里!堵住他!」疤脸王魁的声音带着狂喜,近在咫尺!
陈三钱甚至能听到身后泥水被急促脚步践踏发出的噗嗤声!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下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陈三钱眼中闪过一丝近乎疯狂的狠色!
他左手在身下冰冷黏滑的污泥里猛地一撑,右手闪电般探入腰间算盘!
铮!铮!铮!
三声急促的颤鸣几乎连成一线!
他头也不回,仅凭感觉,手腕以极其诡异刁钻的角度向身后一甩!
三颗黄铜算珠化作三道肉眼难辨的微光,撕裂雨幕,并非射向追兵的身体,而是射向他们脚下那片最为湿滑、积满了污秽泥浆的地面!
噗!噗!噗!
算珠精准地嵌入湿滑的泥地,如同三颗被急速引爆的微型冰弹!一股阴寒滞涩的灵力瞬间从算珠落点炸开,疯狂蔓延!
「呃!」
「啊呀!」
「操!」
三声惊呼几乎同时响起!
冲在最前面的疤脸王魁,还有他两个紧跟的手下,只觉得脚下猛地一滑!
那感觉诡异无比,仿佛踩到的不是泥,而是瞬间凝结的、滑不留手的冰面!
而且一股阴冷的力量顺着脚底板直往上钻,让他们小腿筋脉一阵酸麻僵直!
噗通!噗通!噗通!
三人如同下饺子一般,在狭窄的巷子里摔作一团,狼狈无比地滚在腥臭的污泥和秽物之中,挣扎着一时竟难以爬起。
「小杂种!老子要扒了你的皮!」疤脸王魁气急败坏的怒吼在狭窄的巷子里回荡,充满了被戏耍的狂怒。
陈三钱抓住这宝贵的喘息之机,猛地从泥水里挣扎起来,甚至顾不上抹一把脸上的污泥,扛起那具沉重的焦尸,连滚带爬地冲向巷子尽头——那里,一扇不起眼的、被雨水冲刷得发黑的破旧木门隐约可见!
四海典当行的后门!
他用尽全身力气撞了过去!
哐当!
腐朽的门栓应声而断,木门洞开。
陈三钱扛着尸体,一头栽进了熟悉的、带着霉味和灰尘气息的后院,反脚重重一踹,将破门踢得半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