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突然袭来,是柳舜卿双手抱头狠狠揪了自己的长发。
不能忘,也不该忘,那些假意的缱绻柔情之后,是毁天灭地般席卷而来的欺骗、利用、禁锢、屈辱……
所有美丽表象,全都是诱饵,是毒药!它们带给他的,是终生难以磨灭的耻辱和痛楚……
怎么能回忆?又怎么敢回忆?!
柳舜卿吹熄了油灯,前所未有地早早躺下去。
睡不着是一定的,本就不到日常就寝的时间。他在心里默背着各种稀奇古怪的药名、药性,直到天色微白,才迷迷糊糊进入半梦半醒之中。
梦里,他又看到了韩少成。
比初见时更惊艳,更迷人,在他身上,仿佛有一道强烈无比的磁力,吸引着周围的一切无差别向他靠近。柳舜卿察觉到自己也在不断靠近他,不止靠近,他甚至想要伸出双手去触碰他……
那黑如深潭的双眸,望一眼,便会令人心悸难抑,战栗不止……
颤抖的手指堪堪就要触碰到对方衣角了,韩少成脸上露出志得意满却魅惑十足的微笑:“我就知道,你逃不开我,你分明就想要我!就算我欺骗你、利用你,你仍是满心满眼都想做我的男宠!”
那耻辱的字眼,终于,在最后一刹那狠狠触痛了柳舜卿的神经。他心尖一悸,攥紧双拳,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柳舜卿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了闭眼,平息紊乱的呼吸和心跳。幸好只是梦,幸好在梦里,他也保持住了最后的清醒。
翻身看看窗外,天色已大白,到了该起床的时间。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停留在门后的两个竹篓上。
今天原本不用上山,应该留在山庄里跟木垚学习望闻问切。昨天腌渍好的海棠花瓣,今天也需要花些时间做进一步处理。
可是,隔壁住了某人,平白扰人心神,破坏安宁。看见他,就等于一遍遍提醒自己和别人,当初的柳舜卿,是有多么痴傻,多么愚蠢,多么不堪……
所以,还是上山采药去吧。山上只有树木微风,鸟鸣啾啾,所有人间的烦恼,在大自然的雄浑和寂寥面前,都不值一提。
柳舜卿蹑手蹑脚跑去水房洗漱完,又去厨房带足了干粮,然后返回房间,戴上斗笠,背上其中一个沉甸甸的竹篓,轻轻巧巧出了房门。
带上房门的一刹那,余光里突然瞥到了黑色的人影,下意识放轻的手脚不禁狠狠瑟缩了一下。
他压下心跳,缓缓转头,终于看清了那道人影。
韩少成穿着黑色短衣长裤,头上戴了斗笠,身上背了水壶和干粮包袱。除了没背竹篓,一身装扮跟穿了月白衣衫的柳舜卿完全对应,就像一对特意穿了相反颜色的双生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