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盥洗房最后嬉笑打闹一番之后,夜幕彻底笼住了所有禅房僧舍,只余一方又一方浅金色暖光点缀在青黑色屋檐下。
柳舜卿靠在床头看自己带来的话本,裴少成从床边的书架上拿了本佛经随手翻阅。
余光里,柳舜卿察觉旁边床上的人似乎在往这边看。他下意识偏头,发现裴少成的确是在看他,对方手里的佛经压根儿就没翻过几页。
柳舜卿这才意识到,两人同住一屋,烛光也是共用的。他旁若无人地点烛夜读,怕是要扰了别人的规律作息。
于是,他将手头的书收起来,拍拍枕头和被褥,乖乖在床上躺好。
裴少成问他:“这就不看了?”
“嗯,不看了。明日还要早起,还是早点睡比较好。”
这倒也是实话。明日说好在外面野营垂钓,需得先爬一段山路才能到达目的地。为了多玩些时间,大家约定明早卯时正集合,的确需要早起。
听他这样说,裴少成也把佛经放回书架,坐在自己床沿上问:“蜡烛可以熄了么?”
“可以熄了。”
等房间彻底陷入黑暗,柳舜卿不光没有睡意,反而无端兴奋起来。
这是他第一次在没有家人和贴身侍从的环境里睡觉。旁边躺着的,还是个忽冷忽热、性情难以捉摸的大美人。所有这一切,都令他感到新奇和紧张。
想到躺在身边不远处的裴少成,柳舜卿的思绪忍不住停顿了一会儿。这人当真性情难以捉摸么?似乎也不是。
跳出他们二人从前的关系来看,裴少成对待其他人都称得上彬彬有礼,温和谦逊。
近来,他对自己的态度也变了许多。
主动帮他说话、替他主持公道;做出好看的兔子米饭规劝他吃饭;还一直跟在身边表示愿意跟他聊天……
虽然最终也没聊什么,可是,这样的表现,再用性情难以捉摸来评价对方,似乎并不恰当。
所有变化,大概都源于裴少成知道了他对他其实并没有心怀觊觎、别有用心。
黑暗中,柳舜卿忍不住无奈地笑了一下。
看起来,外面那些传言,也不能全然不管不顾啊!所谓清者自清这种话,原来不过是一种自我安慰。那些流言的杀伤力还是相当惊人的,连裴少成这样睿智的人都被狠狠影响到了。
好在,一切似乎都已经澄清了。或许,从今以后,他真的能跟裴少成正常交往,甚至能进一步结交为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