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晚上还有几分微凉,谢姝在门口披上外套,说:我最近在找房子了,把东西从酒店搬走有点麻烦,我在考虑要不要长期把那间房留着。
萧绥不懂了:既然有房子那为什么要保留酒店的房间?
因为搬东西不方便,我在那里放了很多衣服,全都打包带走太麻烦了,不如带走几件,剩下的保存在原地,有时来不及回家就可以去酒店过夜。
车灯闪了闪,谢姝转身准备告别:再见。
再见。
告别时好像说了再见就有下一次见面的机会,就会有下一次照面问好的时候,下次还能面对面地吃一顿晚饭。
这个道理适用于谢姝和她的同事,适用于谢姝和何温洺,适用于很多人,却不适用于萧绥和谢姝。
他们就像海里的鱼和天上的鸟,偶尔鸟下海捕食时碰一次面,其余时间你在广阔天空中翱翔,我在无光海底潜藏。
本来就不是一路人,她是天生尊贵的大小姐,胸怀鸿鹄之志在世上走她想走的路。他却是在泥淖里挣扎前行的草根,费尽心力才在世上冒出头,跌跌撞撞走上他不清楚的路,往后也要懵懵懂懂走下去。
大小姐的配偶该是与她身份相配的少爷,一样尊贵矜持的男人。抛头露面的戏子,还是个家庭一摊烂泥的戏子,是绝不会入她眼的。
可人心里藏了一点痴心妄想的念头,就会为妄念筑造一个适合它生长的雨林,给予它丰沛的雨水和肥沃的土壤,在粘腻潮湿的空气中肆意疯长,占领他思想的每一寸。
从他在新年那天敲开他们房间的门开始,事情就已经超出他的控制了。
立夏过后,春光的和煦逐步散去,灼热的夏天步步逼近。夏末时节一到,眼里的草木被调和成与众不同的斑斓色彩,浅绿的叶片在热风吹拂下沉淀出墨绿色,粉红的花瓣在烈日烘烤下风干成鲜艳的血红,略过这些景致时脖颈分泌出细细的汗珠,滴进衣领里带来瞬间的清凉。
谢姝撇开黏在颈侧的发丝,把手上的简历扔到脚下的纸堆里,对同样埋头在简历中的刘欣晨说:刘姐,你那边有什么好人选吗?
都差不多,没什么特别的演员。刘欣晨端起冰美式,被杯壁上的水珠凉了一下,抽纸擦干净手,埋怨说:你的要求太苛刻了,既要年轻貌美,又要演技不俗,哪来那么多人才给你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