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所在的一层入了夜也灯火通明。
好不容易今天听说要用车,徐叔早早就在楼下等着。
他跟着孟鹤鸣的时间长,别人不敢说的他偶尔也会大着胆子叨唠一句。
譬如今天,他跟孟鹤鸣说,“您要多注意休息,老是这么忙工作身体吃不消。”
孟鹤鸣应一声好。
后视镜里,徐叔看到男人依旧我行我素地专心处理工作的脸。他在心里叹息,只能默默将车开得稳一些。
这辆车避震极佳,玻璃都做了降噪隐私-处理。
如果不是隔板没关,徐叔是听不见那通电话的。
他听到孟鹤鸣语气从平静到压着不耐,看到他时不时用拇指抵住眉心,一边应付电话,一边用余出的左手在平板上缓慢滑动,袖口挽上几折,青筋明显。
如果央仪小姐在就好了。
徐叔想,央小姐总比他这样张嘴说不出几句话的人会哄人。毕竟好几次从半山出来,孟总面色都格外平缓。
正想着,他似乎看到街边榕树下,有央仪小姐的身影。
怕是自己看错,徐叔轻点刹车,在车辆无声滑动中终于确认,欣喜地对后面说:“孟总,那好像是央小姐。”
孟鹤鸣蓦地睁眼。
他循声望向窗外,树冠如伞的大叶榕下,央仪双手撑伞,身形微后仰。长裙被风扬起海浪般的弧度,她站在那,光影斑驳洒在裙摆上,如跃动的浮金,让人忍不住想用最美好的词去形容。
然而美好下,她藏在肢体语言里的细枝末节让孟鹤鸣看出她此刻并不松弛,隐隐有防备的姿态。
“停车。”孟鹤鸣道。
徐叔在这句话之前就已经放慢了车速,闻言只是轻轻一点,车辆安静刹停路边。榕树的树影将他们整个包容其中,日头下的燥意被宁静取代。
孟鹤鸣这才发现,几步之外,还有个男人。
他眯了下眼。
被伞面遮挡,堪堪看到窄腰和一双劲长的腿。不知为何,这个场面让孟鹤鸣觉得似曾相识。
仿佛在半山的落地窗边,他也看到过这么一双属于男人的腿迈出那辆白色奥迪。
窗边树影摇曳,挡住了男人的上半身。
“我下去请——”
孟鹤鸣打断徐叔,“不用。”
树荫下,男人又往前迈出一步。伞影晃过他的胸膛,紧接着是一张年轻却张扬的脸。
视线在那张脸上聚焦。
孟鹤鸣敲击的指节停顿一瞬。
路周。
是他?
或许是这辆车太惹眼,榕树下两人显然注意到了停在斜后方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