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帮人昨晚扒墙根听来的浑话,他哪里想得到?
他摆摆手,语气平淡:“射箭的事情不急,先练队形。”
那人讨了个没趣,缩缩脖子,悻悻地退回去了。
杨越盯着那背影,心里像扎了根刺。
这帮人眼神躲闪,分明有事情瞒着自己。
他瞥了眼李四,盘算着得私下问问。
杀蛮队是他立足的根本,半点乱子也不能出。
念头一闪而过,他随即又想到:“
李四跟着我,这事情人尽皆知。若真有事,只怕连他也被蒙在鼓里。
得再埋几双眼睛才行。”
杨越眯起眼,下意识地搜寻着记忆中那些高明手段。
正思忖间,营门外一阵骚动。
一个身影踉跄着冲进来,大冷天里跑得满头白汽蒸腾。
那人衣衫褴褛,沾满泥污,细看竟是大景官兵的制式。
后头还跟着两个鸭城衙役,但被那官兵甩开了老远。
这动静引得整个营地的目光都看了过去。
杨越心头一沉,暗骂起来。
这警觉性太差了,上了战场就是送死!
但转念一想,操练时日尚短,强求不得,便又压下了火气快步上前,横在营门处,沉声喝问:
“站住!何人擅闯军营?可是朝廷急令?”
问话间,杨越目光如刀,上下扫视。
来人面色蜡黄,眼窝深陷,布满血丝,分明是连日奔命熬干了精气神。
不妙!
一股寒气顺着脊梁窜上来。若非塌天下来的大事,他何至于此?
那官兵被他拦下,再也支撑不住,腰一弯,双手死死撑住膝盖,喉咙里嗬嗬作响,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话,断断续续:
“败……败了!官军……大败!”
声音嘶哑断续,却像炸雷滚过营地。
不少人下意识掏了掏耳朵,怀疑自己听岔了。
“败了?谁败了?说清楚!”
李四一个箭步冲过来,揪住那官兵的胳膊急问。
官兵被他猛地一拽,岔了气,顿时撕心裂肺地咳起来,脸憋得紫涨,半个字也吐不出。
“添什么乱!”
杨越厉声呵斥李四,一把拍开他的手,转而在那官兵背上用力拍抚几下,助他顺气。
待咳声稍歇,杨越果断下令:“李四!你带他们继续操练!这人我亲自问话!”
杨越扶起那官兵,转身便走。他前脚刚离,后脚那勉强维持的寂静便轰然炸开。
“官军……败了?!”兵卒们哪还有心思操练,呼啦一下围拢。
“天爷!我那兄弟就在营里啊!”
“这……这官兵话都说不利索,急死个人!”
所有人都惊慌失措。
他们没听说过“宁做太平犬”这句话,但却无师自通,知道绝对不能做“乱世人”。
大景这艘破船要是沉了,那些官老爷和世家大族或许日子还能过下去,可他们这些平头老百姓,那就真的要遭殃了!
尤其这里还是边地,如狼似虎、字面意义上吃人不眨眼的鞑子,就在草原上虎视眈眈。
没有官兵顶在前面,他们更没有活路。
“官兵……”有人低声感慨,没有把话说完,但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在为官军祈祷。
希望大景的朝廷能支棱一下,希望刚才那个官兵只是说错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