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1 / 1)

于是,极快地,厄文剩一人留在一处,不可说在门口停留多久,只生出种错觉,仿佛梅伊森-扎贡的高庭大柱已变换色泽,恰如待洗曝晒的洁白麻衣,或石柱螺旋纹理内斑驳泛黄。时岁已在滑入深秋时节,落叶飞舞高石地板之上,但她感到更冷,几有荒凉破败感,仿此地乃水上驿站,被时间之海冲刷过,寂寥干净,人群迁徙,面目全非。——但这时间之潮,是顺流,还是逆流?她忽地吃惊,后退;这石门之内的声音唤回了她的知觉,厄文如梦初醒,手抚石柱,向内看去,见一人在其中布置桌面,上有餐碟几许,茶杯一对,当视线从秋日明亮转为室内私密的幽暗凝滞时,他忽然抬头,眉头蹙起,起先有倦色,见到她才微笑,道:“啊,迦林,你来了。”他拉开凳子,作邀请,声音柔和,尽管他的肉相姿态,于是这一切都显得清晰——时间之潮使她看见海中那他尚且能以灵魂驾驭心的岁月——“我准备了午餐。我们是不是很久没一起吃过饭了?”——她们在一起的那短暂而虚幻的岁月。她的眼向右看,见那黑王冠既无傲慢,也无杀伐地躺在桌上,而她的嘴唇分开,道:“是的,兰……”我们总是凑不在一起。她什么也没说。她站在门口,与他望着,良久,呼唤道:“父亲。”“厄文。”而拉斯提库斯回答,上前挽起她的手,细致地打量她的面孔。他语气平和沉稳,较之她面上的动摇,差别极大,显出二人年岁阅历的差别,也使灵魂和□□的差别,似乎是合称的:“我知道你有很多不惯。但倘未来你要继承你哥哥的王储之位,以这王权做些实事,不得不能起码,将其承放。我的女儿,你受累了,我已派人为你准备了合你口味的餐点,在你愿与我谈起你的想法之前,可稍事休息。”他对她谈话的声音是深沉似最馥郁叶肉的,而他对她的用词也时常同高大乔木洒下的花影,庞然,粗糙,却也不乏柔情。人可能会好奇,疑问,他被厌恶和咒骂的粗俗和野蛮在何处。一切无不是微妙的,如果只是有些模糊;她艰难吞咽唾沫,坐下,点了头,但不曾说什么话。拉斯提库斯将茶水推至厄文面前,她点头后举杯而饮,交替间手指触碰及他食指上的大圆戒,没无色彩,之后圆形的黑暗。她饮下那清凉,苦涩的茶水,微垂目光,他注意到,微笑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因也同使臣交谈了半个上午:“这是孛林的王戒,未来,兴许也会传给你。”那关于时间的界定引人注目,厄文却没有深究,而拾起餐具,缓慢用餐;她父亲不曾动作,拉斯提库斯甚少进食,她已经发现——只是拉斯提库斯,她的父亲,不是她在‘迷宫山’见到的洛兰。两人间安静,只有规律的瓷器碰撞声,他静默,不乏虔诚看着这个年轻女子,其承有他身生亲子的称号;她同样,也在间隙中看着他,耐心而惨淡。她得到了回报,因终于在这洁白的音声规律后,她看看见一丝深刻柔软的倦意攫住他的面色,至于他坚硬的肤色上终于浮起苍白和苦痛。

“那么我没有看错,”女儿抬头,绿色的瞳孔哀伤地睁大,看着他:“你确实感到不舒服。”“不是什么大事。”父亲拒绝道,以手轻轻护住胸口,而忽然间,不知是情感的亲近,还是确有此事,她感到她掌心中传来那心脏剧烈而湿润的跳动,宛地脉之破裂,热血深邃而蜿蜒地覆盖她的整个手掌,那脏器血肉饱满破碎的感触令她胆战心惊,至于她起身时甚至踉跄碰到桌椅,反使他伸手来扶她,而那时她站在,半倚靠在他怀中,手扶在肩上,所见更是清晰,她可见几滴汗珠从拉斯提库斯的额上滴下,而更近,在那浓郁黑发深处,埋藏鳞片周遭无不是泛着泡沫,淤积于此的鲜血,而见此剎那,无论她心有何想,对他的作风有何怀疑,都变成了苦痛的怜惜。“啊,父亲。”厄文叹道,用手轻轻抚摸他的脸颊,察觉他身体不可察觉的颤抖,他骨中蕴含的冰冷热量:“她们说你是只很大的龙——你有常人无能拥有的龙身,必定也为之痛苦,不是吗?你很高大,但也不过是一个人。一个人,怎能负担如此大,如此沉重的心。看见你这样痛苦,我……”她说不下去,轻轻垂下头,靠在他脸颊边。他面上的复杂难与人言,也无能为她看见,他抱住她,深吸一口气,低声道:“你对我很好;太好了。太爱惜我了,我的孩子。我不值得你这样考虑,这样亲近。”她抱住他的肩膀,抽泣道:“我的姐姐,哥哥们,难道看不出你的痛苦么?为什么她们似乎对你,只有仇恨?”拉斯提库斯闻言微笑,将她扶起,抹去她脸上的泪水,道:“那是公平的。她们不爱我,因为我也不曾爱她们。”此语反对何事,却也暗示何事。她深深看着他,最终,放弃,且轻声,悠远地说:“我爱你,父亲。”拉斯提库斯的那一句结语,因此被阻拦,残存在他半开的唇瓣边。骤然,苦痛,惋惜,感激和欢愉,浮现在他凝眉的面容上,他轻轻托起厄文的面颊,犹豫再三,仍靠近她,以那颤抖的唇瓣,夹杂几许血气,在她额上残留一芳香的吻,道:“我也爱你,我的孩子。”他将她抱在怀中,眸光闪烁道:“愿女神实现我这卑微的愿望,使你是我的赎罪,而非像那些可怜的孩子般,是我的诅咒。”

“你手上那垛纸说了什么?”已到餐厅,她去自助圆桌拿来一盘牛肉,一盘羊肉,两碗鸡汤,不戴餐巾,亦没有手套,随性使汤水溅洒衣襟,但更为惊奇的是,她实际颇善擎控这细小颗粒的轨迹,无论何种散漫,都终于无损身上制服的齐整。不为人知的校正和适当的谦虚使众人似忽略了她这件军服正是由数十年前那一套所改造而来。也许克伦索恩有几许想法,因他曾蹙眉而视,但终于,不发一言;也许他认出了初来人世时的血腥记忆。他替叙铂取了淀粉和汤水,又加一两块适于此年龄孩童成长的肉排,继而坐下,在西南角的座位上查看文件。他做此事时神态肃穆,略有蹙眉,塔提亚不由回想其父,感慨父子暗像,口中吞咽胸肉,听他淡然回复:“关于废储事宜。”塔提亚略顿,挑眉道:“几时?”克伦索恩摇头,饮些苦酒,道:“暂不详,但越快越好。先前那场动乱,也应尽快有解释。”塔提亚叼一块骨头,思索,道:“那你之后去何处?”他不看她,道:“哪里都可以。住在原处,未尝不可;厄文公主还需得我帮助。”肉丝鲜美,她眯眼道:“储君真的会是这厄文公主?”克伦索恩点头;她猛然袭上,凑在他耳边,迎着那白痴纯洁的眼神,低声道:“你真的知道她和你母亲长得非常像,这件事意味着什么?”他缓缓偏头,她因此可见他的金眼平静且坚决地凝视她,令她几分惊讶,因他,确实,身体柔软;尽管这一切。一具身体所像,可影响甚深:“我知道你也不喜欢我父亲,塔提亚,但我保证这是处于他的良心所趋,将储君之位交给厄文,余下一切都是天定的巧合。天于此世不良,于诸人都残忍,而即便我父亲曾不堪其重,此契机如今让他诚心悔过。”她闻言,沉默片刻,狞笑道:“所以呢?——他能怎样悔过,怎样改变?啊,是的,他是世界上最大的龙。黑龙王——但也不过是只龙;是个人。天外有天,难道他一个人就曾折磨了世界么?不要相信这些软蛋的胡言乱语,而只要他不是这祸害的根源,他也无法一人去除之——无论他愿做些什么。啊,你说,你父亲不是个‘魔’。我知道你的意思!我看着他……变成现在这样……第一次,他没能成功阻止事情变坏,第二次呢?瞧,克伦索恩,要想改变,先要知道原因。我们何以到这地步?首先——怎样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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