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龙潭山上晚霞如血,染红了半边天空。
郭小凤独自坐在后山的青石上,望着如血的残阳发呆,二哥周忠义的谆谆教诲历历在目,山风拂过她的发梢,带走了几滴无声落下的泪水。
“小凤。”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赵冲手里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吃饭吧,你又是一整天没吃东西了。”
“我不饿。”郭小凤没有回头,声音轻得几乎被山风吹散。
赵冲叹了口气,在她身旁坐下,将汤碗硬塞到她手中。“二哥若是在天有灵,也不愿见你这般折磨自己。”
提到周忠义,郭小凤的肩膀微微颤动,那个总是爱笑着轻拂她头发的二哥,那个在她练功偷懒时会假装严厉却又不忍责罚的二哥,不知不觉已离开一月有余了。
赵冲轻轻揽住她的肩膀,感受到她单薄的身子在微微颤动,小心翼翼地为她拭去脸颊的泪水。
“明日我带你下山走走好吗?”赵冲柔声道,“整日闷在这山上,好人也要闷出病来,还有镖局,也离不开你呀!”
郭小凤终于转过头来,红肿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犹豫。赵冲趁机道:“听说县城里新开了家绸缎庄,你不是一直想添置些新衣裳?明天我们一起去逛逛吧!”
看着赵冲期待的眼神,郭小凤勉强点了点头,眼神里露出一丝温柔的笑意……
次日清晨,赵冲早早等在郭小凤房门外。见她推门出来,不由眼前一亮——小凤难得梳妆打扮了一番,虽然依旧素净,但总算有了几分往日的灵动。
“走吧。”郭小凤避开赵冲灼热的目光,轻轻拉起赵冲递过来的手,两人手拉着手向山下走去……
龙溪县街道一如既往地热闹,叫卖声、讨价还价声、孩童嬉闹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鲜活的市井画卷。
“冰糖葫芦呐!”郭小凤闻声突然停下了脚步,眼中闪过一丝久违的亮光。赵冲立刻会意,买了两串最大最红的递给她。
郭小凤咬了一口,酸甜的滋味在舌尖化开,仿佛回到了无忧无虑的童年。赵冲看着她嘴角沾着的糖渣,忍不住伸手轻轻为她擦去,这无意间的亲昵举动让两人都不觉一怔,郭小凤的脸颊顿时泛起娇羞的红云。
正在这时,前方“夜来香”妓院门口传来一阵骚动,有人无奈的叹息,有人愤愤不平地指责,人群里传来一个女子凄厉的哭声:“爹!求你不要把我卖掉!我跟你一起赚钱还债好吗?”
赵冲和郭小凤对视一眼,迅速挤进围观的人群。只见一个二十出头的姑娘死死抱着一个干瘦老头的大腿,哭得梨花带雨。老头却满脸不耐烦,正贪婪地从浓妆艳抹的老鸨手中接过一袋大洋。
“宋老五,大洋你收好了,这姑娘可就是我夜来香的人了,往后是死是活可就跟你没有关系了!“老鸨嗲声嗲气地说着,伸手就要去拉那姑娘。
宋老五点头哈腰:“那是自然,决不反悔!”
姑娘死死抱住父亲的腿不松手:“爹!娘临终前让你好好照顾我的啊!你不要再去赌了,我求你了爹!”
宋老五一把将女儿推开:“老子养你这么大,你就不能为我想想吗,你要眼睁睁看着他们把你爹打死吗?”
赵冲只觉一股热血直冲脑门。他一个箭步上前,铁钳般的大手揪住宋老五的衣领:“虎毒尚且不食子,你这老畜生也配为人父?”
宋老五被提得双脚离地,吓得面如土色:“好汉饶命!我、我也是被债主逼得没办法啊!”
那姑娘见状,连忙跪爬到赵冲脚边:“恩公救我!我爹欠了赌坊五十块大洋,若今日不还,他们就要打断他的腿啊!”
郭小凤蹲下身扶起姑娘,发现尽管衣衫褴褛,却掩不住她清丽脱俗的容貌。尤其是那双含泪的眼睛,如秋水般清澈动人。
“五十块是吧?”赵冲冷哼一声,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甩在宋老五脸上,“拿上钱给我有多远滚多远!别让我再看见你!”
宋老五捡起银票,连滚带爬地挤出人群跑了。老鸨却不依不饶:“这位爷,我可是付了定钱的!”
郭小凤从荷包里取出一些银钱递过去:“这些够补偿你的损失了吧?”
老鸨掂了掂银钱,撇撇嘴走进了“夜来香”。围观的人群见没热闹可看,也就渐渐散去了。
姑娘扑通一声跪在二人面前:“美惠谢谢二位恩人搭救!如今我已无家可归,愿意为恩人当牛做马,侍奉二位恩人!”
赵冲连忙扶她起来:“姑娘不必如此,天色不早了,你还是回家去吧!”
姑娘姓宋名美惠,她泪眼婆娑地说道:“我…我已经无家可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