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七脚上拴着铁链,每走一步,铁链便沉重地拖拽着。
只是走路而已,她觉得这很简单。
人群中像死了一般寂静,无人说话。
贵人们脸上的愁苦让乞儿看了都自愧不如。
她这一行一共九个人。
除了她之外都是贵人。
才走了不到一刻钟,就有年老的妇人掉了队。
官兵抬起鞭子就要抽下去。
为首戴枷的年轻男子赶忙背起这妇人躲过这一鞭。
官兵哼了一声,没再追究。
桑七漠然地走着,她进国公府三个月,成日都在厨房,虽知道国公府有哪些主子,却也都没见过。
她看到路上能吃的野菜草药,便通通拔了,利索地用长草拴起来提着。
幸好此时是秋季,若是冬季,路上什么都不会有。
年轻男子的体力不错,虽背了一人,但仍走在最前面,丝毫没有落下。
“湛儿,娘能走,你放娘下来。”
卫夫人看着儿子额上的汗,很是心疼。
“娘,孩儿不累。”
卫夫人长叹了口气。
“你外祖家好狠的心,甚至都......”
男子打断了她的话,“别说这些。”
国公府的罪名有结党营私,今日谁来送,谁就会被牵连下水。
没人来送,反而给来日洗刷罪名回京谋得一丝希望。
另一个年纪与卫夫人差不多的女子冷嗤一声,“好是一点没捞着,祸是一点没躲掉!”
她仰头哀嚎着,“苍天啊,你睁开眼看看啊,我们二房跟国公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官兵冷喝一声,“给谁哭丧呢!闭嘴!”
二夫人吓得缩了下脖子,紧紧闭上了嘴。
国公府一共两房,大房身居高位,二房久居人下,虽也是嫡出,却是继母生的,向来对大房不满。
往日尚能顾及国公身份,如今同沦为阶下囚,自是怨声载道。
本就是该用午膳的点,一群贵人却被捉来流放。
前面顾不上饿,这会走久了,肚子响得此起彼伏。
卫夫人心疼自己的儿子,对着桑七说道,“你手里有能吃的么?”
桑七理都没理,仍自顾拔着,只是快步去了队伍前面。
她命贱,可不想跟这些贵人一起。
卫夫人沉了脸色,“她是国公府的丫鬟么?”
她这辈子还没被一个贱民无视。
男子看着前面的身影,淡声道,“娘,都是阶下囚了,哪还有什么丫鬟。”
走了两个时辰后,终于是到了一条小河边。
桑七渴得喉咙冒烟,飞奔到河边,用手做瓢,盛起水就喝。
卫夫人一脸嫌弃地看着,当真是粗鄙不堪。
官兵也走到河边,给水壶灌满了水,咕嘟咕嘟喝着。
他们看着一边正襟危坐歇息的卫家人,脸上满是嘲讽。
几人在河边低声道,“我就看他们能撑到什么时候,到下一个能有水的地,最少还要四个时辰,渴死他们!”
“渴死几个我们还更轻松点,都是人,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桑七在下游用河水洗掉了头上的臭鸡蛋,熏了她一路了。
她正在愁该用什么装水。
背人的男子却走到了她身边。
他笑着对她说道,“姑娘,你能帮我捡块石头么?”
即便头上戴枷,他那俊朗的容貌仍令桑七忘了呼吸。
比她见过的男子都好看得多。
说话的声音分外温柔,就像一阵暖风吹过。
桑七捡了两块石头递到了他手上。
“多谢,你是我们府上的人么?若是误抓了,我给他们求情,让他们放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