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青一把抓下从陈礼右上臂滑下来的手串, 朝泥潭扔出去?。
“……”
什?么声?都没有。
谢安青把手串死死抓着,抓到手心生疼, “扑通”一声?跪下来, 将它塞进陈礼已经握不住的左手里, 拢住,眼睛绝望又带着一丝希望:“陈礼,你救人,不能只救她的命……”
“听到了吗?”
在场三个人,最终还是没谁敢给谢安青“能救”、“不能救”这种完全肯定的答案, 她兀自静默着从崩溃中抽离,沉入黑暗里,在救援人员紧绷的脸色中和直升机巨大的噪音下被转送到医院。
这边谈穗早就已经安排好了,直升机舱门甫一打开,立刻有急诊医生推着平板车跑上前接人。车轮急速滚动的声?音持续倾轧着谢安青的耳膜,她脑子里嗡嗡作响,怎么都静不下来。护士急匆匆把缴费单给她,催她缴费时,她只能看到护士的嘴在张合,听不见她说出来的任何一个字。
“抱歉,能不能麻烦你在我?耳朵边说一遍?”谢安青在护士交代完,准备走时忽然开口?,说:“我?听不见。”
护士一愣,这才?注意到她脸比墙白,嘴唇发青。她是偏冷的长相,现在露出失心一样?的茫然神情,却?还在竭力保持清醒,保证冷静,这种反差让饶是见惯了生死的护士也忍不住喉头微堵,她提高声?音在谢安青已经偏头侧过来的耳旁重复:“去?缴费!顺着这条路走出去?,左手边就是急诊缴费窗口?!”
“听得到吗?”护士说完之后,看着谢安青的眼睛问。
离近了,才?能看清她眼底拉满的血丝。
她不平静,又不得不镇定。
护士的女?儿也就比谢安青小四五岁,见她这副模样?心里很不是滋味,想喊个人带她过去?。
谢安青却?点了点头,说:“听到了,谢谢。”
护士被她沙哑的声?音弄得叹了一声?,转身离开。
谢安青缴费、取药,急喘着跑回来的时候,听到给陈礼做完初步检查的医生在说话。她的耳鸣还很严重,听不清楚她们在说什?么,只断断续续捕捉到一些短句“血循毒引发的休克”、“右手情况不乐观”、“全身缺氧”、“肺损伤”……
“小心。”一路抓着方向盘疾驰,终于赶过来的吕听扶住大步踉跄,几乎摔倒的谢安青。
谈穗紧随其后拿走谢安青抱在怀里的药,交给护士,声?音发冷:“我?是不是说了简化所有流程,全力救人?你们在让谁缴费,取药?”
护士一个激灵,连声?道?:“我?的失误我?的失误,请谈小姐放心,后面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
谈穗:“马上拿进去?。”
护士拔腿就跑。
吕听始终攥着谢安青的胳膊,把她扶到墙边,看了一眼,没从她身上看出任何对讲里听到过的崩溃。吕听心里不安,忖了忖,低声?说:“坐一会?儿吧。这是谈穗家的医院,不管用什?么办法,她都一定会?保陈礼平安无事。”
谈穗蹙眉,生死有命,她没那个本事,但看谢安青现在强装冷静的状态,她也不能反驳什?么。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是比亲眼看着心爱的人差点死在自己?面更痛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