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怎么会来?!
张春雪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在这一刻,漏跳了一拍。
宋行止一进来,目光如同实质般,先是在张春雪身上停顿了几秒。
那几秒钟,张春雪觉得空气都凝固了,连怀里小孙女细弱的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然后,他的视线才缓缓移到了床上病容憔悴的周明丽身上。
“怎么烧成这样?”宋行止的眉头微微蹙起,声音低沉,“为什么不早点去看医生?”
周明丽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虚弱地扯了扯嘴角,声音细若蚊蚋:“我……我开始就是觉得有点不舒坦……怕家里人担心,就没说……哪知道晚上就烧得这么厉害了……”
钟晓晓却是瞪大了眼睛,看着宋行止,小脸上满是惊讶:“宋老师?您……您怎么会在这里?”
宋行止的目光转向钟晓晓,神色温和了许多,嘴角甚至带上了一丝浅淡的笑意:“我正好跟李大夫谈点事情,听说这边有人急病,就顺道过来看看。”
他顿了顿,看着钟晓晓,眼神里带着赞许:“晓晓,我听说了,今天县里的领导来表彰你了,你干得很棒!”
钟晓晓的小脸“唰”地一下就红了,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声音却带着掩饰不住的雀跃:“那……那都是宋老师您教得好!”
张春雪站在一旁,始终低垂着眼帘,连眼角的余光都不敢瞟向宋行止。
她怕一对上那双深邃的眼睛,自己所有的伪装都会溃不成军。
“李大夫,”她强迫自己开口,声音却有些干涩沙哑,“明丽她……她怎么样?”
李大夫已经给周明丽简单检查了一下,闻言捋了捋花白的胡子:“还好,就是受了风寒导致的高烧。我给她开点药,吃几天就好了。不过这几天,可不敢再给孩子喂奶了,有些药性会融进奶水里的,孩子吃了奶对身体不好。”
张春雪立刻接口道:“这我知道。锅里已经熬上了大米粥,一会儿我舀点米汤先给孩子喂着,稠的米粥就给明丽补补身子。”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明天我去碾坊那边,称点好大米,磨点米糊糊给孩子吃,媛媛都五个多月了,也能吃了。”
李大夫赞许地点点头:“国盛家的,你这法子好!”
他看着周明丽,语气也多了几分欣慰:“诚仁家的啊,有你这么个好婆婆,也是你的福气啊!”
周明丽眼圈一红,感激地看着张春雪,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
而宋行止却没有说话,只是视线仍然不住地往张春雪的身上飘。
张春雪只觉得宋行止的目光,像两道实质的探照灯,灼得她后背发烫,浑身都不自在。
她只觉得喉头都有些发紧:“我去灶屋看看米粥熬得怎么样了,顺便给孩子喂点米汤。”
说着她就抱着钟媛媛,立刻去了厨房。
那模样,跟落荒而逃也差不多了。
可就算是这样,她也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道灼热的目光,一直紧紧地追随着她的身影,直到她转过墙角,彻底消失在昏暗的灶屋里。
到了灶屋,灶膛里的火苗“噼啪”作响,映得张春雪的脸明明暗暗。
钟晓晓已经细心地将熬好的米汤盛了一小碗出来,张春雪拿了一个勺子在米汤里搅拌着,试图让滚烫的米汤快点凉下来。
虽然手上在动着,但是张春雪眼神却有些放空,思绪早已飘远。
上辈子,她是真的动过改嫁给宋行止的念头的。
那个年代,一个寡妇带着三个半大的小子,日子过得有多艰难,只有她自己知道。
宋行止有文化,人品好,对她也多有照顾。
她不是铁石心肠,怎会感觉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