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说情话,脑袋里只酝酿了一团浆糊,手脚又笨拙,把她掐疼了。她也听不懂情话,抵住我的胸口,直说喘不上气。我就哈哈大笑,这片奇异的海域,突然让我心情极好。好吧,只要小船王不使坏,我也懒得管他。
她推开我,说外头有脚步声,我拉着人,表示什么也没听到。结果真有人移动舱门,我猛一拉开,瞧见黄毛丫头站在面前,露着一排牙傻笑。
“小冰姐姐,再过半个时辰就靠岸了,您要换上凤冠朝服,我来伺候你。”
这丫头刚才躲在门外偷听吧,她怎么不跟她老爹一条船,瞧她挤眉弄眼的样子,还跟我说,她自己把守在门外,没人靠近过。
按照典仪官的要求,登岸前所有人需换朝服。走去船头,脚底波浪翻腾,远处那片岛的风姿若隐若现。因为我的心口涂抹了浓情蜜意,所以满脸喜气洋洋。何红山站在一旁,他竟然哭起来,哭两声又惶惶拭泪,他说自己少年时在此念书,感怀故土故人。
小冰换好衣裙,也走到船头。她穿一身浅色素锦,是我最喜欢的雨过天青色,与此刻天空的颜色很相衬,快靠岸了,远处的草木仿佛鲜活起来。
韦伯林先登岸,岸边已设好香坛。我携小冰下船,有人先递送三柱香,这是供奉水神的,接着再送来三柱,烧给土地公。
何大人凑前陈述:“娘娘,如此保佑雍州风调雨顺。”
小冰是信的,双手合十默念许久。晚夏的风吹过,雪缎扬起,跟她的面色一样雪白。她又问,葬在海里
不比葬在土里清静,是否再折些黄纸烧给先人。
我朝何红山使个眼色,令他不要口舌乱飞。今早天未亮就启程,此刻快日落了,皇后需要休息。
又朝那个东张西望的毛丫头招手:“你陪小冰姐姐回老宅去,看看那里有准备什么吃的。”
她立刻点头,拉着小冰的手,一齐朝主路走去。
这时跟来的大船陆续靠岸。下锚收帆,岸边顿时吵闹开。镇国公府是应该来的,六曹来了两位,小衡王府是凑热闹的,安福郡主奉母亲之命过来,卢夫人带着三个孩子,还有孩子的奶妈,林林总总,加上家仆和行李箱子,一道挤在码头处。
韦伯林说朝西有座小山坡,站在坡顶,日落海面的场景很美,于是我带人沿坡道而上。何大人也跟着,他体态优美,保养得像支珍藏的老参,勉强跟我们爬到坡顶,累得直喘气。
“老了,真是老了。”他扶着腰,“一晃眼已过二十载。”
他告诉我,他是庆禧元年入的学,当时主事的冒八说他太娇贵,办不成事。
“陛下,那几年书院可热闹呢。比如现在这季节,大伙各自捉了蛐蛐,做几个场子斗法,尤其夜晚,将大灯笼点了,挂上蚊帐,围坐在八角亭里,熙熙闹闹,能说到天亮。”
韦伯林揶揄道:“少胡诌了,你这样子也能斗蛐蛐。”
另一个嘿嘿笑:“陛下,别瞧韦大人一本正经的。他小时候最坏,只拍冒八的马屁,哪项功课都要争第一。不仅如此,还老给人使绊子,咱们私下商议坐船出海,他就跑去告状,哄得老学究只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