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母亲念叨时顺嘴说的。我当时就想,这算什么封赏旧臣。内廷侍奉很风光吗,为奴为婢有何意思。不如回到家乡,做个任性大小姐。更何况,越靠近权力越危险。你不是很怕死么。
与她只有一面之缘,我没有多话。看她的表情,眼中并无担忧也无欣喜。
“老丞相舍得留下你?”
她拢起浅浅眉眼:“我听长辈的吩咐,祖父会替我安排好的。若是内廷下诏文,我自然要去。大公子,这件事还未作准,先别告诉其他人。”
我没啃声。心里琢磨,她自己到底想不想去呢。
“大公子,”她又展开笑颜,“你找到人剪纸像吗?赵爷爷的手艺很好,不如找他剪一个?”
阿寿听见,立刻向我点头。
小姑娘又端详我,将我的脸轻轻侧移:“嗯…五官清晰分明,赵爷爷说过,这是玉骨丰神像,剪出来一定漂亮。”
到第二天,开始下起雨来,天空阴冷。管家说等这雨下完,大概就要入冬了。我讨厌冬天,膝盖不适应湿冷,一阵阵抽痛。阿康端来火盆,可那股碳味受不了,叫人抬走了。心里悠悠怀念澜山河的味道,一年四季,河水倒映着青山白云。韦伯林来府上看过我一次,我与他无甚好说,他坐坐就走,接着大宅子又陷入寂静。
十月初的某天傍晚,前桥阁送来拜帖。接着阿寿告诉我,郑大人等在正殿,他是专程来找我的。正殿太远,我请人移步后院。起坐不便,希望各位别介意。
郑老四带着一身雨水进屋,他个子矮,长褂的下摆沾得许多泥。身后还有一名年轻男子,高个头,浓眉大
眼,对我多瞧了几眼。天快黑了,我叫阿寿将屋子点亮些。
郑大人先问,是否还记得他。当年我同父亲入京,是娄柱尘带人接待的。
“当时,大公子喊我四叔的。”
我记得,当时你带我去玉泉山看雪景。如今的郑大人精干许多,也消瘦不少。
躺在长榻上,懒懒说:“四叔,麻烦你转告新君,我什么也干不了。母亲求来的差事,委任给他人做吧。等到明年春天,我还想回永昌去。”
郑大人坐在对面的小木椅上,理好衣衫,随后又捋捋胡子:“这件事无法转告,请大公子亲自进宫去说。今天特地赶来,受陛下所托,将雍州的事宜完整交付给公子。”
原来这些天,他们已去过岛上,量土地看房舍,制好新图和买卖清单,如今只等开工了。
“大公子,前期的筹划都已做完。图上标注的几处房舍要修,划出的路重铺,这些都交代给工曹;另外添置花鸟鱼虫,器皿家具这些,陛下会叫户曹买。你到那里,监督工程就好。”
我到那里,做个摆设就好。四叔真为我着想。
他又认真说:“后天我要启程去铜雀台,这些事鞭长莫及,公子快快坐起来,我仔细讲给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