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碑上最清楚的名字是娄柱尘,当年他是三川的郡守。我不由地望向四处凋零的落叶,这个地方太荒凉了。石碑上还刻着其他人的名字,可能是当地的土绅,因为石碑上能够读出的字,隐约纪录了他们曾经为此项工程捐过的金银。
“父亲曾说过,待在三川三年,他把淘泥掘土的事全学会了。那是他用命捣鼓的三年。”
石碑上的灰尘随着我手指而掉落,有趣的是角落上竟然有阮同烟的名字。他也为这条阻挡洪水的堤坝捐过财帛。
正好有人来说,阮同烟的伤口又渗血了。我知道武馆跟来的人熟悉当地的路,就让他们去请大夫。
“大宝,为什么你不在京都长住呢?”听起来他并不抵触他的父亲。
大宝上半身靠着堤坝,两手托着腮。
“哎…那样娘亲会伤心呗。”他语重心长,做出深谙世事的表情,“单哥哥,一个家里有一个厉害的女人就够了。如果同时有两个,那房顶要掀翻了哟。女人之间永远不能和平共处。”
我故意捅他一下,他重心朝前,差点翻到江水里去,我又立刻把他提回来。这下他不能故作深沉,吓得跳到我背上。
“我要告诉阿娘,你欺负我。”他哇哇直叫,耍起家传的琥珀刀,我俩在清冷的江边对练了几回拳法。
除了郭池,只有这个男孩会忘记我是储君。
客栈里阮同烟气息奄奄躺着,灰白的胡须耷拉在人中两侧,像只等死的耗子。
我把江边长堤的事告诉他。
“原来三川是阮大人的家乡。”
躺着的男人没什么触动,也许这些事对他而言太遥远了。
他瞥我一眼:“殿下,我够倒霉的。您还要带我来老家丢脸吗?我都是废人了,您不如把我埋了吧。这一路带我上京,也帮不了什么忙,我不能写也不能言语,只会拖累殿下的高升路。”
我有些好奇,为何三川镇如此荒废,可比皖县差远了,皖县的富庶与精致还历历在目。
阮同烟哼了一声:“这里长年水患,田地长不出粮食,有些远见的自然都搬走了。”
可是此处是三江汇合之地,可以开拓航道。
“娄大人身居前桥阁要职,他没想过吗?”那块功德碑上,他的名字是雕刻最清晰的。
“穷乡僻壤,谁愿意来呢?”对方拧动着鼻孔,“即便是我也不愿意回来。老师在这里的时候,三川还勉强支撑着开支,后来打仗打得穷尽,谁还顾得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