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怀琛闻言反而沉默不语,一双深邃的眼睛阴沉沉地盯着她,像是瞄准了猎物的苍鹰。
他的眉心搅着不安,眼前这人惊喜不断,让他怎么都看不透。
半晌,他道:“那你倒是说说,是何人勾结?”
“罪民不知,但罪民有法子让那人露出马脚。”
坐着的人终于站起了身,颀长宽健的身体让整个牢房瞬间充满了压迫感,他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若你是男儿身,定会是朕的左膀右臂啊。”
他这话拐着肺腑的调子,但语气里满是凉薄和冰冷,和谢祈昀那看似有情有义的凉薄不同,这是来自帝王的无情和冷漠。
梁怀琛离开了,并未给沈南迦留下更明确的意义。但她知道,这已经足够了。
皇帝来去匆匆,而在那之后,沈南迦依旧是在牢里过着无人问津不见天日的日子。
有人刻意磋磨她的心智,要她畏惧这天牢中惨无人道的刑罚,可重生一次,她早就学会了苦中作乐。
窄小的高窗又透过了不少个昼夜,牢房的墙壁上写写画画涂涂抹抹,草枝拼拼凑凑,编出许多新奇玩意。
相比起其他牢房的肮脏泥泞,沈南迦这里连点血污都找不到,她甚至是给那东南角的老鼠洞搭了个草房子。
以至于梁怀夕穿着斗篷出现在这里时,沈南迦还大落落地躺在草塌上望着那漏出月光的窗子发呆。
在这里的时日容易错乱对时间的感官,她只有靠着每天的图画才能勉强记得清日子,距离她被关进来已经过去了十日。
她在里面吃喝不缺,但对外面的事情却一概不知。自己在天牢中生死未知的消息传回家,他们定是要担心死了。
梁怀夕和梁怀琛的身形本就差不多,一身黑衣之下,乍一看和那玄色龙袍的人几乎相同。
突然出现时,沈南迦差点就要翻起身来下跪磕头,直到看见那双盛满担心的通红双眼时,才恍然醒悟。
“对不起,我来晚了。”梁怀夕颤声,焦急地上下打量着眼前的人。
虽然没有肉眼可见的伤痕,但却要比离别之时消瘦得多。隔着围栏,他恨不能将人拥进怀中。
“不怪你。”沈南迦也抿着嘴红了眼眶。
本以为再见会是春天的,等一切结束,等山花烂漫,可没想到又叫他瞧见了自己狼狈的一面。
这些天,她无数次不在想,若是等到梁怀夕归来,再见到自己的尸身,他还会不会发疯。
应当是不会的,毕竟他远在千里之外,皇帝也不会让他轻易返京,想必回来之时,她坟头草都要有几丈高了。
她真是后悔了,早知如今,她该早早伤了他的心,恨自己的无情也就不会伤痛自己的离去。
可真当梁怀夕站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就不这样想了,好在今生也算是能在死前见一面了。
十指相抚,火热和寒凉交叠,尽是分别许久的思念和眷恋,可他们二人的相聚向来都不止是为了彼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