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此,剧烈的震动和弥漫的硝烟,也让他感到阵阵窒息。
“师座……师座……”通讯兵浑身是血地爬了进来,声音微弱,“东……东门……快顶不住了……王……王团长……他……”
朱豪心中猛地一沉:“王勇怎么了?!”
“王团长……为了掩护弟兄们转移……被……被鬼子的炮弹……炸中了……”通讯兵说完这句话,头一歪,便没了声息。
“王勇!”朱豪只觉得眼前一黑,一股撕心裂肺的痛楚涌上心头。
他猛地站起身,一把抓起身边的冲锋枪:“警卫营!跟我来!去东门!”
他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带着警卫营的士兵,冲出了地下掩体,冒着日军密集的炮火,向着东门方向冲去。
东门阵地,已是一片火海。
残存的576团和侦察营的士兵,在付出了巨大伤亡后,被迫收缩防线,退守到几处核心的院落。
日军已经从缺口处涌了进来,双方再次展开最残酷的巷战。
“弟兄们!师座来增援我们了!跟小鬼子拼了!”一个幸存的军官看到朱豪的身影,嘶声喊道。
朱豪端着冲锋枪,如同杀神降世,率先冲入敌群。
他手中的MP38喷吐着复仇的火焰,弹无虚发,每一颗子弹都精准地钻进日军士兵的身体。
警卫营的士兵也个个奋勇当先,他们装备精良,训练有素,是144师的尖刀。在他们的带领下,原本几近崩溃的东门防线,竟然奇迹般地稳住了。
然而,日军的数量实在太多了。
矶谷廉介已经下了死命令,不惜一切代价拿下滕县。
战斗一直持续到第二天黎明。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硝烟,照在滕县残破的城楼上时,枪声渐渐稀疏下来。
不是战斗结束了,而是双方都打到了筋疲力尽的地步。
朱豪靠在一堵断墙上,大口喘着粗气。
他身上至少有三处伤口在流血,军装早已被鲜血浸透。
他环顾四周,到处是双方士兵的尸体,堆积如山,血流成河。
警卫营的弟兄,也倒下了一大半。
天光熹微,撕裂了浓重如墨的夜幕,却无法驱散滕县上空浓得化不开的血腥与硝烟。
炮声终于稀疏下来,不是仁慈,而是双方都打到了一个短暂的临界点。
黄平拖着一条伤腿,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师座,初步统计出来了……我们……我们还能打的弟兄,不足五千人了。”
饶是朱豪早有心理准备,听到这个数字,心脏还是猛地一抽。
一万人,这才几天,就折损过半。每一个数字背后,都是一条鲜活的生命,一声“到”,一个家庭的期盼。他接过伤亡名单,那薄薄的几页纸,此刻却重逾千斤。
“弹药……也快见底了。”王勇的副官,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连长,红着眼睛补充道,他的声音带着哭腔:“特别是手榴弹和冲锋枪子弹,弟兄们打得太狠,消耗太大了。炮弹……炮弹已经一颗都没了。”
指挥部内,幸存的几个营连长官,无不面色凝重。
绝望,如同滕县上空的阴霾,开始悄然笼罩在每个人心头。
没有弹药,他们拿什么和武装到牙齿的日军拼?用刺刀?用牙齿吗?
“他娘的!”何畏一拳砸在身边的瓦砾上,震落一片尘土:“要是子弹管够,老子非得让这帮狗日的知道,什么叫川军的厉害!”
朱豪缓缓将名单递还给黄平,语气平静得有些反常:“牺牲的弟兄,一人一个大洋,登记造册,回头送到他们家人手上。活着的,优先救治伤员。”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沉声道:“至于弹药,老子来想办法。你们现在要做的,是把弟兄们的士气给老子稳住!告诉他们,只要我朱豪还在,滕县就丢不了!144师,就散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