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住心底的讥诮,语气恭谨而柔和:“多年过去,院墙和屋舍已经变得破败不堪, 唯独那棵梨树,依旧生长着。”
皇帝灰暗的眼底迸出微弱星芒。他一瞬间变得恍惚,喃喃道:“果真?”
谢怀琤隐去唇角冷冽的笑,面色平静:“那小院中的梨花,已经开了。”
皇帝放在御案上的手猛地攥紧,好像抓住了什么可以依仗的物事一般用力:“开花了吗?”
“是,”谢怀琤道, “虽只有零星几簇,但梨花盛放如雪,映着那灰色的墙,显得格外洁白温柔。”
皇帝的目光缓缓一沉,眼前仿佛蒙上了一层雾气。听着耳边的叙述,他的神情变得似悲似喜,口唇微动,无声地呢喃着一个名字。
谢怀琤没有再所言,只安静地垂眸。
许久,皇帝恢复平静,那怅惘而怀念的目光扫过眼前的少年,最终化作一声出口的叹息:“琤儿,江南此行,你办得不错,没有让朕失望。想来你匆忙赶路,定也疲累了,回宫歇着去吧。”
谢怀琤俯身:“谢父皇。儿臣告退。”
他离开启元殿,站在阶前出了会神,便马不停蹄地回了长信宫。
“殿下回来了!”刚踏进殿内,福满便迎了出来。他早已备好了干净的衣裳,服侍着谢怀琤整理了一番仪容,又简单用了些点心。
谢怀琤刚饮下最后一口茶水,门外便传来了内侍的声音。他意料之中地扯了扯唇,理了理衣摆,迈步出去,恭恭敬敬地领皇帝的赏赐。
皇帝对于合心意的人,向来是不吝啬的,对此时此刻的谢怀琤亦是如此,赏下了不少绸缎衣物和金银珠宝,将冷寂了多日的长信宫也映照得明亮了起来。
送走内侍,谢怀琤冷淡地瞥了眼那些赏赐,面无表情地丢在了桌案之上,独自进了内室,对着铜镜理了理鬓发,迫切地想要出门去见她。
“殿下,”福满欲言又止,“您不在的这些日子,宫中发生了一件事。”
谢怀琤动作一顿,看向他:“何事?”
福满低着头,似在犹疑,最终还是义愤填膺地抬起了头,语气难掩怒气:“如今宫中人人皆知,当年姜姑娘不慎在烟波池畔落水,是太子殿下奋不顾身出手相救,事后却又未曾声张,而是默默保守了这个秘密。直到前些日子,才被东宫一个多嘴的宫人随口说出,进而
为人所知。”
谢怀琤面色一凝,原本正在捋顺袖口的手腕一顿,缓缓放了下来。他唇角抿成一条冰冷的线,眸光也顷刻间变得寒意森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