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姜绝上陈家的车离去半句告别的话都没留给他,姚宴昇感觉脑子木木的,灵魂被抽离身体一般,他感受不清自己地存在,耷拉着脑袋机械性地把锯下来的树枝搬上运载车。
较大的杂物已经处理完,剩下的树叶和碎屑有环卫工人打扫,居民们也渐渐地散了各干自家事去。
处理完街上的杂物,姚宴昇很茫然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要做什么,其他人都回家,他也转身回去,到楼下按了电梯,电梯门开之后他走进去,视线已经放到楼层选择键上,身体的肌肉记忆让他把手抬起来,可到这步他脑子里蒙蒙地像卡机一样,就站着。
直到手举得酸累,才有信号重新链接大脑,意识回归一点之后抬手按键,电梯往上运行带来一阵超重感,出了电梯门他下意识地转头看向1501,那扇门紧闭着。
回到住处,入目地一切原本该无比熟悉,可他看着却觉得陌生且可怕,巨大的空虚感漫上心头仿佛这世间就仅他一人,恐慌不安地情绪令他无法再待下去,姚宴昇快速地把这几天看的书放回书包里,提上书包打车就往父母家去。
离开这片区域往城南去,正是大下午的时候,被台风卷过的街道还是一片杂乱,往常人流密集的道路却很少人影,姚宴昇无法抹去脑海中各种可怖的念头,心脏突突地跳似要冲出胸膛,他用力地捂着半点用都没有。
刚下车他差点就被扑过来地一阵风兜倒,趔趄几下才稳住身体,天开始下起细雨,他抱着双臂快速跑到家门口,推开门进去,他爸妈正陪着姚旻昇看动画片。
听到动静,三人齐回头瞧见是他都露出了笑脸,对他嘘寒问暖地,明明很温馨地氛围,却赶不走他内心地恐惧,姚宴昇把书包放一旁,走到他们中间,把姚旻昇抱到怀里,坐在沙发上。
他哥一回来就把他抱怀里,陪看动画,姚旻昇开心坏了,往他哥脸上重重地亲了两下,天知道他有多想他哥,台风刚来那天,雷打得震天响,他害怕得睡不着想要哥哥回来,妈妈说台风天出门危险不让他打电话,他只能看着哥哥的照片想他。
爸妈很乐意看到他们兄弟两和乐的场面,不断聊起从前种种有趣的话题,人发出的欢笑声和频幕上传来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像一个漩涡把姚宴昇的脑子搅成一团,家人的爱和陪伴无法抚平他内心地不安,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像姜绝离开地同时也把他的灵魂抽走了,只留给他副躯壳。
爸妈发觉他情绪很坏之后,轮流陪他,即使不懂他的专业也尽量和他说他感兴趣的话题,爸妈有多关心他,他心里压力就越大,他想装成自己一点事都没有不让他们担心,可他不擅长撒谎,心情不好就懒怠说话,扯不起笑脸。
姚宴昇在家直待到开学当天才回去学校,和以前期盼着回学校能见到姜绝地心情不同,这回他连房间的门口都不想出,在家尚且如此回学校他真的不知该用什么借口安慰自己。
他爸正把车开出来,妈妈和弟弟已经在楼下等着要送他去机场,心里百般挣扎之下他还是选择回学校至少不让爸妈太过担心。
和家人分别,到了候机室坐着,没一会一个自称是他粉丝的人过来怼着他怕了几张照片然后递给他张白纸问他要签名,他脑子像泡在水中意识不太清,压低帽檐挥手拒绝,可对方一直纠缠着,其他人看见了之后就问那人,而后那人就说了他是做什么的,有人不感兴趣坐着看手机打发时间,有人只是好奇地回头打量,有人觉得有利可图拍上视频,有人甚至就靠近围上来对他’审问‘和拍照。
他没应付过这些,只觉得耳边吵闹至极,把帽檐压得更低拒绝交流,直到上了飞机才甩掉这些烦人的声音。
他的信息在乘飞机的这段时间里被发到了网上,飞机到达目的地之后早有一群做这方面谋生的在出口等着,姚宴昇不堪其扰最后不得不请保安护送,直接打车回学校才躲过一劫。
他在机场拒绝交流地这段被拍成视频发到网上,有人替他说好话,觉得不应该打扰他的私生活,也有人骂他,认为他一个公众人物这样行径过于没礼貌。
之前上节目之后有些流量,同导师里的一个师哥就建议他签公司接商务,认为他们这种搞艺术的要想以后混得好就得有产业价值,有名气才有利可图,姚宴昇懂他说的是什么意思,这条路不能仅仅是为爱发电还得有相应的回报让更多人看到希望才能更好的传承,但与他的初衷相悖所以他没签经纪公司而是与室友开了个人工作室,时常在网上发些古乐由此积累了一些粉丝,但更多不是想了解古乐而是他那张脸。
经此一回,姚宴昇把网站上露脸的视频全删除,往后发布的视频里都是没有脖子以上部分的,可想消除之前的影响淡何容易,网上一搜就能轻易得到他的照片。
他的导师知道这件事之后劝他放开些,他们的职业性质注定了需要应对这些,世界上那么多人,人们今天关注讨论这个,谁又知道明天会是谁,既然名利无法拒绝那就利用好,更重要地还是自己。
关于他是否言行有失这件事在网上的探讨没能持续一个星期热度就彻底没了,他认识的人除一开始安慰过一两句话之后大家依旧正常相处,这事来得凶去地也急,没能在人们心中留下什么印记。
姚宴昇在学校度过了一个月,能推的社交都推了,除去上课时间都在琴室练琴,那股怅然若失还是一直萦绕在心间甚至有加重地趋势,他很想很想姜绝,又没有勇气去找她。
他假设过很多,姜绝一开始就知道他的家庭状况,还答应跟他在一起,是不是说明她不在意这些,可是那些话是他先说的,他的家庭确实如此,关系地不仅他一人,高攀谈何容易。
姚宴昇浑浑噩噩地又过一月余,某天凌晨被噩梦惊醒,心酸不已,就订了当天飞宁国的机票,天一亮就跟班导请了假,直奔宁国。
他没联系任何知道她具体信息的人,直接去了她的学校,那个学校允许外人进入,向他人打听她的专业上课所在位置之后,他在附近逛了好久直到天黑都没能偶遇上她,心情沮丧,返回酒店住一晚,第二天依旧到那附近逛还是没能见到。
他不确定给她发信息她会不会回,要是知道他来找她会不会觉得他精神不正常,这种想见又不想破坏她心目中个人形象的矛盾一直拉扯着。
她来这边之后在朋友圈发了张月亮正好落在钟楼顶的照片,夜晚来临之后他对比着照片中的建筑模样找到了她拍照的地点,第三天,他在那个位置一直等,直到再次天黑他都没等到。
他最长只能请到五天的假,一趟飞机就得十多小时,第四天他不得不返程,虽没见到人,但心里有好点,他知道她现在生活学习的地方,能和她看一样的景色,吹相同的风也算是另一种相见了,他自我如此安慰。
回去之后,精神依旧不好到底还是在好好上课学习。
江安和千随分手之后状态也不好,但和他地萎靡不同,江安比以前更发奋想要碾压一切,发觉他精神不对时常用话语刺激他,劝他找下一个了事,何必死挂一棵歪脖树,越是听这些话他越是难受,别人都没有她好,姜绝说她有洁癖他何尝不是,认死理般他连正常社交都主动避免以防和其他人有接触。
放寒假之后他又飞去宁国,这回在那待了一星期仍旧没见到姜绝,临近过年,他不想家人担心只能回国。
一场意想不到地疫情席卷而来,那一年春节大家过得都不好,人心惶惶,假期结束之后为了不添麻烦,学生留在家里开始通过上网课的方式完成教学,这也意味着出入境被严格管控,他能理解且十分赞同这一做法。
可这也意味着他不能去找她了,他很想知道她是否安好,几多挣扎之下,他主动给她发信息结果出现被拉黑的提示效果,他难过地同时更加慌乱,打电话也一直被提示暂时无法接通,他认识的人大都知道他和姜绝已经分手,如果通过其他人打听她的消息只会给她带来困扰,思来想去只有江安最适合。
从江安那里得知她平安无事之后,松了点气,可很快就陷入她彻底不要他地迷惘里,他一直知道她很果决但从没想过她会直接断掉所有的联系方式,他是前任没错可也是很多年的朋友啊,她做事总会给对方留面子,他们之间也没有那种痛恨对方且不可原谅的桥段,怎么就到这种地步呢?这是打算以后都不要再见,彻彻底底地断干净的意思啊。
他无法劝服自己,就像是为她才来到这个世界的可是她不要他,一天天地消沉下去,他爸妈很快就发觉这个情况多方开导,劝解他跟更多人接触。
姚宴昇不是个任性引家人朋友担心的,听他们的话即使觉得厌烦还是努力地同他人有更多的交流,尽量让自己放轻松。
他同之前一样在自己的账号上发些音乐作品,他原就有些名气,那段时间大众的娱乐方式更多地放在网络上,现实生活中地不如意令人们更加想从互联网平台获得娱乐,音乐的魅力在于够触及人类情感、智慧和精神的各个层面,由此一来他很快地又再次在网上爆火,有更多人喜欢他的音乐。
随之引来很多路人粉,也有些校友在底下留言说他在学校如何如何,就有人扒出他以前参加比赛地那些事,他的个人信息在网上变得透明起来,很多无聊的网友觉得他家世好、长得好、平时作风端正又弹得一手好琴,渐渐地自称是他粉丝的越来越多,刚开始彼此气氛还算和谐,他在这方面获得的虚荣和紧张感能缓解和转移他的忧思,脑子像被一层薄雾挡住他看不清,以为自己精神状态转好,他爸妈对此也放心不少,为了稳住这一态势他开始有意识地听别人的’意见‘。
人多了,很多事态就不受本人控制,逐渐地他也就不再只限于弹奏古乐,重新拾起之前放下的那些乐器,吸引的人也就越多,因此有了第一次的虚假繁荣。
可是这些都是隔着屏幕的,他一离开网络这些东西就从他生活里消失,夜深人静时他依旧睡不安稳极度的想念姜绝,闭上眼梦里全是她,睁眼时想见的还是她,他自己不愿忘掉也不想因此颓废,每天活在纠结中。
随着时间的推移,社区管控力度向好的方向发展,人们的线下社交活动范围逐渐恢复,师哥建议并推介他趁热打铁参与各个网站平台项目捞名利时,他被一次次对他本人精心设计地说辞里面地某些词汇打动,他想如果名气够大那她会不会关注到他,在名利上的价值是不是可以抵消背景上的差距。
他只和爸妈商量了表层理由,从他选择这条职业开始他爸妈就有这方面地思虑,所以他要进那个圈子时他爸妈也给了很多至少不会让他吃亏地帮助,他依旧没签公司只以个人工作室地形式和他方合作,虽没有大公司的包装和宣发,以他个人的形象和能力以及之前积攒的人气很快就迎来了第二次虚假繁荣。
即是虚假地隐藏再好也有露马脚的时候,观众只看到屏幕上被精心调制过地拍摄角度,被动地接收频幕上所传达的信息,在所有人都觉得他红到发紫时,他遇到的麻烦事难度也在快速升级,有人追捧也就有人眼馋,蛋糕就这么大,他拿多别人就只能拿少,利益熏心之下,有人开始仗着强硬的后台给他使绊子。
刚开始也只是内部的矛盾,师哥觉得只要态度放得和缓些那些人就不会打压得太狠,开始带着他各处揽交情打关系,他读过书间接地知道过每个人接触到的世界都是片面地,而他在圈子里打转地同时也在不断扩大自己认知的边界。
关系打不通就采用迂回的方式,师哥让他接公益项目提升公众形象,他因此在山村里待了近两个月的时间。
虽说是村里可他在网上的曝光度一点都没少,可相对之前来说人还是闲点,他拾起之前的一个想法,传统音乐要想让更多人了解并喜欢还是要在日常生活中多加接触才能习以为常,找到两位家境殷实愿意为爱发电的校友,说明缘由之后,三人合意选址建乐厅试行,想要更多人知道又需观众有基本素养,一开始就实行单人票价百元的门槛,买一次票只要观众乐意从早听到晚都行,中场离席当天还想听不用再次买票都可以再次进,这个举措即使到了乐厅盈利名气暴起开了其他分厅之后也一直延续没变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