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落在郑灵汐手中,那风金锭竟似云团一般浑若无物。少女信手拎起一块,便一路跑跳着搬去需要的地方,落足之处,连足印都是半隐半现。
这轻灵诀的造诣,简直是骇人听闻。
年轻工匠艰难吞咽了一下,顿时没了话说。梧庭匠石班固然有严苛的规矩,但什么规矩也大不过手艺。人家手艺到了这般地步,一众匠人便是心有芥蒂,也只能乖乖跪下。
何况谁会对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心怀芥蒂呢!
更何况这天真烂漫的小姑娘帮忙干活还不要钱!
之后,郑灵汐走到哪儿忙到哪儿,一路转场,竟毫不停歇地换了五六个工种,每一种都做得有模有样,足令一众工匠汗颜。
而看到这里,年轻工匠已是越发惊奇不解。
她这手艺,都是从哪儿学的?轻灵诀、琢玉谱、平地册……固然不是什么上品玄妙术法,却也是梧庭匠人班们赖以在邛州行业称雄的绝活。
研习不难,难的是日积月累的研习,直到技艺无比精湛。
唯手熟尔,看似轻飘飘一句话,却是多少好高骛远之辈们终其一生都不能得之的大道。
而这古剑门的小姑娘,却是从哪里日积月累了这些手艺?!还是说,这世上真有先天土木圣体,然后还着落到了这么一个貌美可爱的小姑娘身上?
正想着,忽见不远处,正在抹墙的郑灵汐将尖尖的耳朵一抖,兴奋地仰起头,看向言山山路。
“小师弟,你来啦~~”
沿着少女的视线看去,年轻工匠见到了一位白衣少年。
那少年看来约莫十四五岁,生得眉清目秀,一张自信而不自傲的笑脸,尤其显得天然可亲。
年轻的工匠见了那少年,竟不由便微微勾起嘴角,仿佛心情也更好了几分。
然而下一刻,余光所及处,却见诸多前辈同行们,纷纷在脸上挂起阴霾,更有甚者竟咬牙切齿,手中锤头敲打起来也仿佛是在敲打某人颅骨……
“??”
年轻工匠忍不住揉揉眼睛,以为自己错看了什么。
那白衣少年,有什么面目可憎之处吗?!只有我觉得他还蛮好看的吗?
然而视线中,只见那白衣少年背负一口灵光炫彩的长剑,昂首阔步,步履生风,在山路间几次起落,姿态说不出的飘逸潇洒……简直赏心悦目。
但下一刻,少年飘然落地时,郑灵汐已急匆匆地凑了过去,不由分说就抓起少年的手,腻声道。
“师弟~我又遇到不懂的东西了,快教我~!”
一边央求着,一边已自然而然将少年的手紧紧握住,压在胸前,随身躯轻轻摇晃……
哦草!
年轻的工匠霎时明悟了一切,眼前仿佛笼罩上了一层血色滤镜,再看那白衣少年,已是迥异模样。
此獠,着实面目可憎啊!
另一边,乌名对于这足令无数人艳羡的伟大航路却早已脱敏,连挣扎都懒得挣扎,只淡淡说道:“大师姐就在你身后。”
“哇啊!师姐我错了!”郑灵汐当即放手抱头蹲防一气呵成,片刻后才皱皱鼻子,站起身来,憨憨一笑,“你又骗我!”
“你又上当……说说看,有哪里不会?”
郑灵汐说道:“琢玉的时候,有几块灵玉好不听话。”
说着,她手掌一翻,就翻出几块用以点缀梧桐的玉石,却都是玉石中的“顽石”,加工极其不易,往往直接就当做废料处理。
一般来说,只有梧庭总舵的匠师们,才有加工顽石的余裕。但真有匠师的手艺,却也未必稀罕处置顽石了。
而见到这几块顽石,乌名沉吟了一番,手指在玉石上比划了几下,便有了主意。
“师姐,试着用云刻篇,像这样,如燕掠波,如泉滴石……”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郑灵汐便露出恍然之色,继而手指也随着划动,指尖灵芒吞吐如刀,竟顷刻间就将一块顽石中的杂质给生生剜刻了去,令顽石萌发灵光!
正是琢玉谱中极其艰深的点石术!
此时,在一旁围观全程的年轻工匠,已几乎将眼球都瞪出眼眶。
这也行!?
然后,原来这位天真烂漫的土木圣女,竟是这被唤作师弟的少年郎教出来的!?
难怪……看起来更加面目可憎了!
不过,这古剑师弟,又是从哪学来的梧庭匠石班的绝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