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板一眼地交代完了。
怀雍低下头,看到自己的衣袂和鞋子也溅上了血。
他看着那血渍,忽地莫名想,赫连夜的血筋也跟他的人一样顽固,他费了好大劲才割断。
算赫连夜还有几分硬气,断筋之痛,竟然也一声不吭,不叫也没昏过去。
怀雍的耳边似乎还有刚才赫连夜对他说话的声音。
赫连夜不停地跟他说:“怀雍,你直接杀了我吧。”直到最后才放弃,痛苦不堪地问他,“怀雍,你就这样希望我生不如死吗?”
生不如死?
怀雍并不觉得。
生永远比死要好。
赫连夜在想什么?
难道真以为自己会只因为一句话就抛下一切去私奔?
赫连夜竟然妄自尊大到觉得自己能比父皇在他的心中要更重要?
父皇对他的养育之恩恩重如山,他区区一介草民出身的孤儿能走到今天这一步,都要仰赖父皇的恩宠。
无论他喜欢还是不喜欢。
他已经从父皇那里得到了太多。
他得知恩图报。
“拿双干净的新鞋过来,这双脏了就直接扔了吧。”
怀雍说。
小太监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为他脱去了鞋袜,即使是他不要的东西,也用双手捧着,恭敬地退离了屋子。
……
深夜的天牢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赫连夜在地上伏了不知多久,才终于蓄了一点力气,蠕动着要爬起来,看看四周的情况。
赫连夜原已心如死灰,但一想到自己还没有向怀雍问清为何这样绝情,他就觉得死也无法瞑目。
然而手脚剧痛,都使不上劲,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再爬起来,不知不觉爬到了月光之下。
这时,边上有个枯涩的声音问他:“赫连夜?”
赫连夜闻声,僵硬地抬头看去,他的夜视极好,纵使是在光线这样糟糕的夜晚牢房内,也能辨认出对间里被关着的人正是卢敬锡:“卢敬锡?”
两人一个已成废人,另一个也遍体鳞伤。
此时突然重逢,实在是相顾无言。
卢敬锡见他如此惨状,调整了一下坐姿,微微坐直了身子,身上的铁索镣铐也铃叮咚隆地作响,他干笑了两声:“哈,怀雍真的把你的手脚筋给挑断了?”
赫连夜突然停止了动弹,他的血混着泪滴落在地上,洇进漆黑一片的地板上,像是融进去,毫无踪迹。
直到这时,赫连夜还在气卢敬锡的事,难以释怀地说:“凭什么,凭什么皇上第一次抓你,皇上觉得怀雍喜欢你更甚于喜欢我吗?”
卢敬锡早已冷静了下来,他自己也奇怪自己居然还能有这样的耐心,好言好语地跟赫连夜解释说:“不是,是因为你接受赐婚,而我不接受。谁让你在春宴上做那样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