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想来,或许从第一剑开始,每一步都在被引导。
“所以……你也是他?”他喃喃,低头看向九厄剑。
剑没说话。但右臂的剑骨纹路突然跳动了一下,像是在回应。
他忽然笑了,笑声在乱流中显得格外刺耳。
“好啊,真是好啊。父亲自愿献祭,师兄成了宿体,连我手里的剑,都藏着别人的残念。那我呢?我算什么?一具被各方意志轮流穿的壳子?”
他抬手,一把抓住右臂上蔓延的剑骨纹路,指甲深深掐进皮肉。血顺着指缝流下,滴在玉简上,竟被瞬间吸收。
玉简微光一闪,浮现出最后一行字:
“容器未死,双魂将合,逆者当斩亲信,方破天机。”
陆渊瞳孔一缩。
逆者当斩亲信。
他盯着那行字,久久不语。
风在乱流中呼啸,石台又崩了一角。他站在断裂的边缘,脚下是无尽虚空。九厄剑横在身前,剑脊裂痕中,那丝不属于他的意志仍在低鸣。
“你问我准备好了没有?”他抬头,声音冷得像冰,“我从踏进陆家那天起,就没打算活着走出这局。”
他将玉简塞入怀中,右手按在右肩的剑骨上。皮肤下的纹路仍在蔓延,可他不再抗拒。
“不管你是谁,不管你藏了什么话,这具身体——”他一字一顿,“这把剑,都由我主宰。”
话音落下的瞬间,剑骨蔓延骤然停滞。
像是被这句话钉住了。
又像是……在犹豫。
陆渊没管,抬脚往前走。石台已碎成残片,他踩着虚空前行,每一步都像踏在刀尖上。右臂的纹路开始发烫,逐渐向肩颈攀爬,皮肤下浮现出青铜色的脉络,像是有古老的符文在血肉中苏醒。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只知道不能停。
停下就是死,是被真相压垮,是被命运重新套上锁链。
他走着,忽然察觉乱流中有些异样。
无数双眼睛在虚空中浮现,不带恶意,也不带情绪,只是静静看着他。有的像父亲,有的像叶孤鸿,有的甚至像他自己——不同年纪,不同神情,像是从时间的缝隙里爬出来的倒影。
其中一只虚幻的手缓缓伸来,指尖戴着一枚玉戒,戒面刻着天机阁的云纹,边缘却带着焦痕。
和君临天戴的那枚,一模一样。
陆渊脚步一顿。
他盯着那只手,没有躲,也没有接。
就在这时,九厄剑突然震颤,剑脊裂痕中再次传出那道苍老的声音:
“你真的以为,你能主宰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