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云章:“好。”
见女儿不似从前那般爱笑了,崔伦有些黯然,道:“这么些年,是爹对不住你。爹知道你和月青不是很亲近,但爹也没想到你出了这么大的事,她竟然也不告诉爹一声。好在卫家靠谱,这么一大早,卫夫人就来你们房中看你,可见对你是上心的。若你在卫家过得比在我们家快活,那爹结这门亲事,就是对的。”
卫云章试探道:“爹爹一开始不愿意结亲?”
“自然是不愿意的。”崔伦道,“以前不跟你提这事,是怕你多想,但现在嫁都嫁了,说说也无妨。我们崔家享祖上荣光,代代清流,书院学生虽多从仕,但我们不会去插手朝政和党争之事,只管教书育人,别无二心。是以这么多年来,哪怕有些从书院出去的学生都倒台了,我们还能安稳度日。卫家想要与我们结亲,是什么目的,爹清楚得很,若是一着不慎,很可能连命都没了。”
卫云章:“那爹爹又为什么改主意了呢?”
“自古以来,花无百日红,没有哪个家族能长盛不衰的,所以爹一开始不想冒险。”崔伦摇首,“但是后来又想,如今的卫相,并不是激进之人,不太可能做出什么‘不成功便成仁’的事来,而且治家有方,膝下两个儿子,都不是纨绔之辈,这样的人家,至少家风不会差。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
“更何况卫三郎前途无量,你若是嫁给她,将来挣个诰命也不是不可能。”
卫云章:“……”
压力突如其来。
“若你不曾走丢,一直在家中长大,那爹一定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既为崔氏女,便当遵守崔氏的规矩。可你当初受了那么多苦,没沾到一点崔氏的光,爹又怎么忍心看你为了崔氏的清誉,将来嫁去一个小门小户?所以左思右想,爹还是同意了。”崔伦叹息,“其实爹也没有那么忙,并不是非得每日在书院待着不可,只是你知道,以前独来独往,还会被人说是高风亮节,不与俗世同流合污。如今和卫家结了姻亲,若再端着架子,旁人只会笑话咱们装模作样。所以……还不如一直在书院待着,至少离得远,别人除非真的有事才会上门。若老是在城中待着,就难免要交际应酬。你爹我实在不习惯这个。”
卫云章默了默,道:“爹爹不必为难自己,若在书院里待着高兴,在书院里待着也行。”
崔伦:“你可知卫相什么时候下朝?”
“一般辰时末巳时初就下朝了,不知今日会不会因为工部议事而晚一些。”卫云章问,“爹爹要见卫相?”
崔伦颔首:“来都来了,若不见卫相一面,倒显得无礼了。”
“卫相下完朝也不会马上回家,通常还要在官署内再办些事的。瑞白……哦,就是三郎身边的那个小厮,才出去没多久,就是要跟卫相去打听今日早朝结果的。早知爹爹要来,就该一起让他去传个话的。”
“啊……倒是我唐突了,没考虑周全。”
卫云章笑道:“其实卫相也早就想找个机会见见爹爹。无妨的,再让人去跑个腿,让卫相下朝后先回家便是。”
崔伦有些吃惊地看着他。
卫云章陡然反应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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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己这话可不像是崔令宜能说出口的,哪有儿媳妇言之凿凿地给公公安排日程的?
他咳了一声,找补:“当然了,也得卫相有空才行。若是卫相暂时没空,那等他回家后,我便再让三郎去帮爹爹问问,什么时间合适。”
崔伦道:“也好。三郎是不是在外面待着呢?”
卫云章立刻起身:“我去喊他。”
推开门,崔令宜果然站在外面廊下,抄着袖子,对着花坛发呆。卫云章上前,把崔伦想见卫相一事说了。崔令宜便又叫了个正在庭院中打扫的小厮过来,让他再去宫门口一趟。
吩咐完了,崔令宜堆起笑容,去见崔伦:“崔公!”
崔伦起身:“度闲身子还好吧?”
“劳崔公挂念,小婿比四娘运气好些,一点事都没有。”崔令宜道,“小婿已让人去送话了,只是现在还未下朝,干等着也甚是无趣,崔公是第一次到卫府来,不如便由小婿带着崔公在府上转转?”
崔伦笑笑:“那便有劳度闲了。”
卫云章道:“我也陪爹爹一起。”
“你就不必出门了,外面风大,你别又受凉了。”崔伦道,“度闲陪我走走就好。”
这是要单独跟崔令宜说话的意思?是对他这个女婿有什么意见吗?卫云章又开始紧张起来。
崔令宜有些摸不着头脑,也不知道崔伦想跟她说什么,但还是笑道:“那小婿便先带崔公去花园里逛逛吧,花园里有处清潭,常有野禽飞来歇脚,景色还算不错。”
崔令宜领着崔伦一路闲逛,走到花园入口时,看见有下人正在打扫落叶,便道:“你们先下去吧,我与崔公在里面走走。”
下人们便都下去了。
崔令宜道:“崔公一路上欲言又止,可是有话想对小婿说?此处没有旁人,崔公但说无妨。”
崔伦笑了笑:“度闲不必紧张,我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只是今日见了四娘,发觉她似乎对我有气,因此才想着来与度闲说说。”
“崔公定是误会了,四娘怎么会对您有气?八成是昨日受了惊吓,所以今日话才说得少了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