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眼可见的,她皮肤倏然滚烫起来。
从脸颊一路红到耳根。
她显然是想回化妆间,可是脚下犹豫,最终还是对着墙面金属的倒影小心翼翼擦了两下。
唇瓣微抿,她说:“这样就好了。”
宋清柏依她:“好。”
……
她离开后,化妆室安静下来。
这份安静让坐在那里始终沉默的男人无声蹙起了眉。因为太静,他甚至能隔着几重门,听到宴会厅传来的音乐声。
想象力太好并非好事。
他仰头,头发微微倒垂。
脖颈的线条因吞咽而动态。
好像只有靠刚才那个仓促的拥抱才能渡过这段难捱的、安静的时光。
于是他开始一再想念她身上的味道和温度。
她大概是个长情的人,身上的气味都是他熟悉的。浓烈香气的造型喷雾下,长发依然有果木香。插入她黑发的指尖依然残留着同样的气味,就像澳岛的时日还近在昨日,一个晃神就能触摸到。
可是她又是个很长情的人。
会不会长情到仍旧还在意宋清柏。
谁知道呢。
谢之屿撑着自己起身,忽然烦躁地踱起步来。
京城这个时候已经供暖,室内很热,很燥。他不习惯,于是扯松领口,烦乱的情绪一股一股涌向胸腔。他甚至想以手扇风。
最终只是闭眼,手撑着额头用力按压眉心。
有电话进来。
他看一眼来电显示按灭。
过一会,又来一通。
落地京城不到两个小时,崔家手眼通天,已经察觉到他的动向。
第三通电话响他终于接起。
电话那头安静数秒,缓缓开口:“阿屿。”
还没几年,对方的声音居然显得苍老。
他不说话。
对方又说:“我听说你回京了,方便的话来家里坐坐吧。”
“不了。”他断然拒绝,“我回来不是为你们。”
那头叹了口气:“这些年的亏欠我们都在尽力弥补。”
如果不是崔家打通上下关系,在海域上等来的或许真是来接应陆坤的人。
谢之屿知道,却依然打断。
他冷淡地说:“多谢你弥补。”
“你兄长身体不好,如今已经强弩之末。只要你愿意回来,托举他的资源一样会托举你。”
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谢之屿忽得低声笑了:“可我不需要。”
好不容易做回自己,他如今不想再当谁的附属品。
那头再度叹息,像是还要讲什么,最后只说了一句他像他母亲一样倔。
门忽得被人撞开,谢之屿在迟缓的情绪里突然抬眼,注意力落在门边跑得气喘的人身上。她一手扶着胸口一手撑住门框,唇形微张。
“谢之屿。”
声音哑在嗓子眼,他还是从口型上分辨出这几个字。
按断电话,他快速过去:“慢慢说。”
比起数分钟前出去,这时的她更显失措:“我现在要去医院。爷爷状况不太好,我怕你等不到我,所以先跟你——”
“我陪你去。”他握住她冰凉的手。
温凝倏然抬眼。
片刻后,她杂乱无章的心绪居然安定下来。
订婚宴的主角缺失,宴会还在奇妙地继续。
她的香槟色裙尾拖拽了草皮上的泥,狼狈又蹁跹地穿过夜色。耳坠落了一缕钻石流苏,男人眼疾手快接住,顺势包着她的手一起抄进大衣口袋。
很多时候言语显得累赘。
他们如同回到了澳岛夜色下没命奔跑的那天。
那时是有今朝无明日。
可这次,分明大道坦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