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凝不用看也能猜到,是航班确认信息。
早在几天前,家里就打来电话,当初她说的那句宋子邺回去她就回去仿佛还萦绕在耳边。那头问她要在外面待到什么时候?她只顾着敷衍,却不回答。
她想着拖过一日是一日。
而后陈月皎又告诉她,原锦程的证件办下来了,他已经订了去大陆的机票。
理智一点,她会在原锦程去之前,先他一步回去铺垫。可感情上,她明知如此还是在拖延。
她从来不是这么优柔寡断的人。
一次次告诫自己,人生除了谈情说爱还有很多其他。
她是瞻头顾尾,懂得大局的人。
他亦是。
或许是嫌她迟迟不归,也或许是真的,今天早上温正杉发来简讯,言简意赅的几个字——爷爷病重,速归。
温凝知道拖不下去了。
她订了今天晚上的机票,出票信息现在就在她口袋里,可她连行李都没整理。房子里能带走的一切她都不想带走,而唯一想带走的,却深深扎根于此。
除了用力抱紧他,温凝不知道还要做什么。
她紧闭上眼,满心茫然。
“晚上要不要去港口?”谢之屿下巴抵着她发顶,“阿忠说有烟火。”
烟火吗?
温凝遗憾地颤动着睫毛,连带着嘴边刻意扬起的笑也凝涩了几分:“我可能来不及。”
是什么来不及。
没人说,也没人问。
谢之屿喉咙发紧,嗯了一声。
“那就下次。”
“好。”
她在心里说,下次。
谢之屿,我们下次吧。
澳岛那么小,可也是因为小,去机场不需要太长时间。她可以待得更久一点,哪怕多一分钟也好。
她感觉到抱着她的手臂不断收拢,几乎要将她揉进骨血。如果她再细心一些,一定能发现他倏然红了的眼眶。
仿佛有温热的液体顺着颈侧滴落。
她想扭头去看,却被属于男人的手扼住。
谢之屿牢牢将她按在胸口,剧烈的心跳声掩盖了周围一切。他低声请求:“别动……再抱一会。”
除了听话,她已经不知道再做什么。
于是反手环住他的腰。
“谢之屿,柜子里的跌打损伤药快过期了。你记得让阿忠买新的。”
“好。”
“房间里那扇窗太老旧,要换。”
“知道。”
“少抽烟。”
“嗯。”
“那我再问你一个问题。”
“好。”
“如果有机会,你想去哪个城市?”
这个问题他曾经不会去想,如今却反复思考。她问完,他便脱口而出:“去一个没那么冷,也没那么热的地方。有海,有一间朝着大海的房子,最好四季如春。”
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温凝忍住情绪:“你看,你对未来也不是完全没想法。”
他想有未来,那就够了。
逼仄的老房子里有人把电视开得很大声,里面的悲欢离合隔着墙送到耳边,走道里忽然奔跑而过拍着皮球的小孩,还有破烂隔音下,水管咕噜噜送着水。
阳台上那盆吊兰坠着绿枝儿垂到窗外,爬山虎迎风而上,两重绿缠在一起。
春天是个很重要的季节,会有新生。
温凝终于松开抱他的手。
“谢之屿。”
她用尽全力地笑着说:“我的春天结束了。”
在即将迈入炽热的澳岛。